只幾次呼吸的功夫,一道驚雷便凌空而下。
“你瞧,山里的雨總教人捉摸不透。”朱升微笑著,慢悠悠起身闔上了窗扉,“二位且等等罷?”
這老算子還真是個活神仙。孟開平無奈沉吟,眉頭越鎖越緊,外面雨聲越來越大,欲去之意再濃也只能作罷。
“朱先生果真神機妙算,晚輩嘆服。”他見朱升老神在在地回到案前,鋪陳紙筆似要習字作畫,便挑事道,“在此枯坐無甚意趣,不知可否煩勞朱先生測一測字?”
朱升放下手中筆墨,捋了捋長須,呵呵笑道:“自然可以,不過一字一兩。”
孟開平被他蹶了好幾頓,心頭早不爽了,直接掏出一錠銀子砸在案上:“十兩,可夠?”
朱升也不見外,立馬收了銀子,擺出一張紙來:“不測壽數(shù),其余但問無妨。”
孟開平毫不客氣盤腿坐下,又多嘴問了一句道:“有位黃小郎君頗為仰慕先生之名,要不我喚他進來,先生也幫他相看一番?”
哪知朱升卻回絕道:“旁人便是分文未帶,老夫也測得。唯獨那位黃家兒郎的命數(shù),老夫絕不敢測。”
黃玨的命這么金貴?孟開平不由咂舌,旋即扭頭看向師杭,招呼道:“過來,算你一個。十兩都已經(jīng)給了,別浪費。”
師杭獨坐一旁,被點名時滿腦子莫名其妙。她怔怔看了眼孟開平,見這男人攥著筆,隨意在紙上畫了兩道便甩回給朱先生。
他不是不識字么,瞎寫的什么?
師杭心里納悶得很,不好多問,便挽袖拾筆也寫了一個字遞了過去。朱升低頭看了看這兩個字,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,臉上盡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師杭忍不住探頭瞧了一眼,孟開平的那張紙上當真只有兩筆——竟是個奇丑無比的“卜”字。
“怎么樣?我才學的字。”孟開平見她探頭去瞧,得意顯擺道,“卜算測命,應(yīng)時應(yīng)景。”
世人皆知測字大多靠拆字,筆畫越少越難拆,他分明是故意難為朱先生。
師杭依舊不理他。
與此同時,朱升看向師杭的那張紙,有些感慨道:“若問前程,此‘定’字,上部加‘元’為‘完’字,不妙;今日測字是夜里,不在光日之下,故不成‘是’字;下部看似為‘正’,其實非‘正’,可知事出不正,不以正道而行,必敗無疑。”
有了方才的一番談話,這結(jié)果可以說是意料之中。師杭點點頭,原以為已無下文,只聽朱升繼續(xù)道:“若問姻緣,十分合宜,此字險中有福。”
她還沒什么反應(yīng),聞言,孟開平倒一下子按耐不住了:“她問什么姻緣?我來問姻緣才對。先生還是看看我的罷。”
師杭狠狠瞪了他一眼,坐得離他更遠了些。
朱升拎起那個“卜”字,看了半晌,驀地笑道:“此字的確好,是萬中難一的好姻緣。”
“哦?”孟開平迫不及待追問道,“好在何處?”
“你看,‘卜’乃金枝玉葉、‘外’字之邊,且‘卜’字可上可下,故知將軍日后之妻與你并非同鄉(xiāng),然為大貴之人,婚事可成。”朱升笑瞇瞇解釋道。
這下,孟開平心滿意足了,大貴之人倒也與他十分相稱。可師杭聽了卻嗤之以鼻。
就他這種人還妄想娶什么“金枝玉葉”?美死他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