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狩獵者們紛紛陷入了和獵物如出一轍的沉眠。
白大褂飄了出來,在門口睡著的一百多人身上一一掠過,就仿佛一位從容不迫,奔赴手術臺的冷靜醫生,毫不遲疑地邁過一具又一具尸體,直奔他的病患目標而去。
操場上刮來黑夜深處的風聲。
四處都涌動著濃重的黑暗,仿佛有無數未知的恐怖散開錯雜的枝葉莖脈,從黑暗中伸出試探的爪牙。
染血的白大褂是黑夜里唯一的亮色。
它孤獨地在這些身體間忙碌著。
那把懸在袖口處的剪刀被放在旁邊,一根極細的銀針隨著袖管的擺動不斷在一名名學生的身體上穿行,就像是在縫補破爛的布娃娃一樣。
但銀針上沒有線,白大褂的手法也簡潔粗糙。
等到一次縫制完成,那把剪刀就會被拿起來,劃開一名學生的大動脈,讓這具鮮活的身體里的血像小溪一樣汩汩流出。
一切都寂靜無聲。
仿佛死一般的寂靜里,只有血液緩慢流動的聲音。
那些呼嚕聲也漸漸小了。
從末尾往前,白大褂飄過一具又一具軀體,直到那道聲音再次響起:“找到你了。”
語氣溫和含笑,帶著點如釋重負的驚喜。
白大褂突然停下,彎下了腰。
它把剪刀和銀針放下,兩根空蕩的袖管伸出去,一左一右纏著壓在張夢超身上的兩名學生,慢慢將他們的身體拽下去。
然而就在張夢超的整個身體即將完完整整露出來時,那張清秀靦腆的臉上,一雙漆黑的眼突然睜開了。
“周暮生!”
一聲厲喝。
張夢超像是一道彈簧一樣挺腰彈了起來,直撲向近在咫尺的白大褂。
太過接近的距離,還有袖管上纏著的兩具身體拖累,白大褂沒能第一時間躲開張夢超這一撲。
張夢超五官猙獰,一臉絕望地將自己撞到了白大褂上,仿佛臨死前不甘的絕地反撲。
但就在他的臉真的被那件白大褂裹住,像無數柔軟不透氣的膠液灌進口鼻,即將窒息前,他抓向白大褂的手掌心突然出現了一只打火機。
“啪!”
火苗躥出,盡情地舔上了白大褂的一角。
像張密不透風的網一樣糊在張夢超臉上的白大褂陡然顫抖起來,然后猛地松開了張夢超,向后退去。
張夢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大口呼吸了幾下,眼神無比冷靜地盯著幾米開外那件被火苗糾纏的白大褂:“周暮生……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弱點。你最好停止你無謂的復仇,打開學校大門,放我出去。”
“不然……”
他咧開嘴,平靜的眼神里顯露出一絲壓抑的瘋狂,“我還會放一把火。這次這把火,要燒的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