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兩人都沒有什么想法倒還好說,但今天的這頓飯顯然和譚璇的一番話有關。
對方在明知徐知競不可能接受的情況下依然如此暗示。
仿佛要他即刻便在權力與階級構筑的現實,及虛渺而無望的愛情之間做出選擇。
徐知競不敢保證更長遠的未來,但他清楚地明白,對于此時此刻的他而言,夏理即是唯一的答案。
他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,小心翼翼,盡量不弄出星點聲響地將門打開。
屋內的窗簾關著,夏理的午覺似乎睡了太久。
徐知競經過一片漆黑的小客廳,視覺漸漸適應黑暗,模糊地勾出些輪廓。
通向臥室的門半掩著,儀器全關了,堆疊在床兩側,生出廢墟般的冷然與岑寂。
夏理像是睡得很沉,只從被子里露出小半顆腦袋。
精巧漂亮的鼻尖被遮在純白的布料之下。
長睫毛隨呼吸輕微地顫著,在眼下投落兩片蝶羽似的輕盈的影子。
徐知競俯身,在夏理額前落下一個很純情,很干凈的吻。
過后輕手輕腳地從房里退出去,回到前廳,囑咐看護讓夏理按時吃藥,別錯過晚餐。
夏理聽見一聲極輕的關門聲。
他緩慢地抬起眼簾,視線停留在半垂的角度,睫毛擦過蓬松的被子,帶來一秒鐘的短暫阻力。
徐知競的溫柔和深情似乎已經無法再左右夏理。
后者身心俱疲,再也不想去猜對方說給他聽的究竟是事實還是借口。
夏理意識到他確實不該再猶豫不決,所謂的契機一早便已出現,是他刻意忽視,還騙自己說愛就是與痛苦共生。
——
幾天后,徐知競的假期結束,與往年一樣飛往紐約。
翌日,徐母來看望夏理,還貼心地為他準備了幾件新年禮物。
她不做過多的鋪墊,開門見山,希望夏理能夠離開,讓徐知競回到規劃好的人生中。
夏理少有地直視她的眼睛,莫名在其中讀到了疲憊。
印象中,徐知競的母親始終優雅且強勢。
夏理甚至一度幻想過自己也會長成這樣的大人,在一切場合之下都能表現得游刃有余。
“夏理,阿姨不是不喜歡你。”
“阿姨看著你長大。如果你是女生,就算競競的爸爸反對,阿姨也會為你爭取。”
“但時代還沒有進步到那樣的程度,你們也沒辦法真的有結果。”
“競競有他自己的路要走,不可能永遠當一個躲在父母庇護下的小孩子。”
正如徐母所說,夏理在對方身邊長大,甚至要比與母親相處的時間更長。
或許是他天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