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不否認在新生活的最初,一切都是愉快且令人期待的。
然而時間越是往后,物質的重要性便越是在獨立的生活環境之下成倍地遞增。
夏理對于未知的好奇再不足以支撐日復一日重演的人生。
他偶爾對自己進行剖析,遲鈍地發覺實際并不存在所謂的平衡點。
只要夏理仍存在欲望,只要這個繁華世界仍在運行,夏理就永遠都會在某一時刻對當下產生動搖。
這算是貪心嗎?
又或者,得隴望蜀,欲壑難填原本就不該被算作貶義。
無非是人心總在變化,而多數人卻不敢承認與正視。
時間臨近傍晚,植物園的小徑上時不時便有情侶經過。
夏理在審視自身的同時也在觀察途經的陌生人。
他嘗試過想象自己擁有同樣的愛情,可每每只是轉瞬,那些與徐知競有關的過往便糾纏著涌入腦海,讓他為眼前的畫面忍不住地泛起惡心。
徐知競變成一道明知危險卻又引人好奇的深淵。
精神與理智都在警醒夏理不要靠近。
對于物質與軀體的欲望則全然相悖地不斷在內心深處慫恿。
夏理想象不了與對方接吻的樣子。
即便真正的觸碰并未帶來任何不適,然而除卻那些享樂的時間,夏理根本無法正常地將徐知競與任何親昵的詞匯聯系到一起。
那么宋濯呢?
那樣青春熱忱的喜歡難道不好嗎?
如果夏理二十歲,尚且沒有聽過孟晉予信誓旦旦的喜歡,更不曾騙自己相信過徐知競的愛。
那他一定愿意相信在最熱烈最純真的時刻說出口的,即是最神圣最雋永的情感。
可是夏理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,沒辦法再去賭一次未知。
宋濯的出現更像是隔著窗戶看一陣雨,再轟然再滂沱也如同電影放映,倒數結束就蒸發,從始至終都與夏理分隔。
繁亂的心情拖著夏理在植物園待過黃昏。
天色終于開始泛紫,隱約從云層間降下些許暮色。
夏理看看時間,已經將近十點。
他似乎在這里坐了太久,站起身時短暫地感到了一陣暈眩。
——
公寓沒有電梯,夏理拖著步伐沿樓道一直往上走,等到見到那間不算過分老舊的房門,這才終于舒了口氣。
他懶得做飯,徑直倒在床上,模模糊糊開始思考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,又在想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