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剛剛啟蒙完的學子,這些字句都太空泛了一些,好幾人盯著書本在讀,但是讀著讀著已經打起了哈切,困得眼淚水在轉,偷偷低下頭用袖子擦了去才好些。
孟昭也覺得對這些孩子來講,直接講四書有點跨度太大了,照理應該再過渡一下才好,至少《千家詩》、《明心寶鑒》等啟蒙讀物可以再深入地講一下,然而在交代教學內容的時候,張先生將這些都摒除在外,認為學完蒙學識字認字后,正統學習四書五經才是出路,其他一切都是“歪斜”之道,切不可多沾,以免移了學生們的性情。
孟昭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只得按照張先生的意思去講課。
沈江霖倒是聽出了一些趣味。
他本就在現代閑暇之余,喜歡看古籍,研究詩畫,包括對于古人的一些思想都多有研究,《大學》他當然早就已經讀過,他當然那沒有將他作為科舉書籍來背誦,只是仔細研讀過一番。
如今有這個時代的人幫他講解,同時他很快就聽出來這個孟先生是很有水平的人,雖然他不擅長用深入淺出的語言來將文章解析出來,但是此人思想跳躍,出口成章,且各種典故出處信手拈來,比之記憶中只會掉書袋子的張先生不知道要強多少。
有人聽得入迷,有人小動作不斷。
沈萬吉百無聊賴地想著等會兒下學了去哪里耍,搖頭晃腦間,前幾日剛和自己干過一架的郭寶成正好和他視線對上了,然后郭寶成兩眼往上一翻,給他一個輕蔑的白眼!
沈萬吉頓時怒了!
狗zazhong郭寶成!跟著他娘嫁到沈家的拖油瓶,到了沈家學堂了,居然還給他嘚瑟!
是可忍孰不可忍,小孩兒家可沒有什么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的瞎話,當即就把一張紙團成一團,趁著孟先生回頭的一瞬間,直接往郭寶成頭上砸去。
紙團飛過郭寶成的頭頂,繼續往前飛去,“啪”一聲,紙團落地,被砸了后背的孟先生也猛地回頭,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團,沉著臉問:“誰扔的?”
底下學生沒有一個人應的,就算有人看到是沈萬吉扔的,這個時候也為了“兄弟義氣”不會站出來,否則成什么人了?
孟先生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扔的,但是他知道從哪個方向過來的,直接屈指敲了敲沈江霖的桌子,讓他們這一排的人全部站起來。
“誰扔的誰自己站出來?!泵舷壬Z氣不重,但是誰都知道這事兒不能善了了。
沈萬吉就站在中間,低垂著頭一聲不吭。
孟昭冷笑了一聲,朗聲道:“看來我剛剛講的都是會了,這才有閑工夫扔紙團,這樣吧,既然沒有人站出來,那就把我剛剛講的那段背一下吧,背出來的沒事,沒背出來的,《大學》給我回去抄五遍,明日交過來。”
孟昭溜溜達達走到了最后一排,這一排一共十個人,聞言臉色紛紛變了,但是沈萬吉的拳頭也不是好應付的,沈萬吉十四歲了,在學堂里很有一點威望,到底沒人敢說什么。
孟昭從最后一排一路走過去,卻是沒有一個人能背的,最多有一兩個人背了開頭兩三句就卡殼了,心里長吁短嘆,只覺得這孟夫子是為難人,今日剛剛講的內容,哪里就能背出來了,又暗暗埋怨沈萬吉,怎么就不自己站出來,非得把大家一起帶累才罷休么?
孟昭自然知道沒有人可以背出來,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,自己做的事情沒有膽量承擔,那就看看別人如何看你的;同時知情不報,在案子里是包庇和同謀,在官場上那就是同黨,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。
至于五遍《大學》,下學了就開始抄,抄到掌燈十分,也能抄完了,正好鞏固鞏固今日學的知識,練練字。
甚好。
等孟昭走到最前面沈江霖的面前站定,示意沈江霖開始背。
沈江霖坐在最前面,他是和孟昭一樣的,確實不知道到底是誰搞的鬼,只是要讓他抄五遍《大學》,他也是不樂意的——只是為了抄而抄,要練字他可以臨摹名家字帖,要讀書他可以再看看諸子百家,實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。
腦海中將《大學》整篇的思想結構過了一遍,就在孟昭想繼續說“你也今晚抄五遍”的時候,他聽到了沈江霖開始背誦的聲音。
“大學之道,在明在德,在親民,在止于至善。知止而后有定……”
孟昭以為這個學生最多背完
孟昭不是沒有注意到過沈江霖。
其實從還沒進入這間學堂起,孟昭就聽說過“沈江霖”這個名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