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府的主子每個人每天的配額都是有限定的,比如沈江霖,每日有一斤羊肉,一斤豬肉,半只雞,半只鴨這四樣肉食里取其二,雞蛋一斤,魚一尾,一等白米一斤,上等面粉一斤,各種時令蔬菜、瓜果若干,這些要看底下莊子上送來的數量,由魏氏統一裁奪分配。
一般大廚房每日都會將這些食材采買過來,沈江霖自己吃也好,吃不完賞人也可以,但那是在大廚房那邊得臉的主子,那邊人才會畢恭畢敬地對待。
譬如葉姨娘,在沈侯爺那邊如此得寵,就沒有不開眼的人敢在葉姨娘頭上動土,當然葉姨娘出手也闊綽,府里的定例就這么點,偶爾她想吃點其他什么新鮮東西或是菜式了,便會給錢讓大廚房里單做了給她送過去。
“咱們清風苑立門戶這么多天了,一次菜也沒點過,這是灶上的師傅給您提個醒呢!”
黃鸝嗓音脆生生的,當時調到沈江霖院子里要重新改名,沈江霖見著旁邊的翠柳,就隨口賜名“黃鸝”,只是如今這聲音聽在耳朵里卻是有些刺耳。
沈江霖聽懂了。
就是因為沒有單獨點菜,大廚房做什么他吃什么,導致他們那邊沒有額外油水可撈了,所以今天是來“敲山震虎”來了。
王嬤嬤也聽明白了,厚厚的嘴唇皮子哆嗦著,只有翠柳那個傻丫頭聽了個一知半解,懵懵懂懂問沈江霖:“二少爺,那,咱也點兩個菜?”
王嬤嬤狠狠瞪了翠柳一眼,嚇得翠柳縮了縮腦袋,不敢再言語了。
黃鸝比翠柳大三歲,今年已經十三了,又是府里的家生子,府里的規矩比翠柳懂的多,只是這時候該主子裁奪了,她不再冒頭出主意說話了。
點菜就要花銀子,前段時間為了搬到“清風苑”來,霖哥兒的那點體己銀子都給了春桃了,哪里還有銀子?
“霖哥兒,我那邊還有點散碎銀子,我去走一趟吧。”王嬤嬤心里無奈,但是又見不得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受委屈,想著先幫霖哥兒支應過去再說。
沈江霖心底一暖,原身這個奶嬤嬤,對他真是沒的說。
但這并不能解決問題。
“黃鸝,把菜裝回食盒里,跟我走。”沈江霖說完,自己圍上披風,叫人提上一盞燈籠,揭開毛氈簾子,直接出去了。
黃鸝連忙應了一聲,手忙腳亂地將食盒重新裝好,王嬤嬤和翠柳不解其意,但還是上來幫忙。
黃鸝拎著食盒跟在沈江霖后頭,不知道這個小少爺要做什么。
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,正是侯府里用飯的點,處處廊檐下都點著燈籠,遠遠望去,如同星子墜入凡塵。
只是此刻,沈江霖并無閑情逸致他顧。
冒著寒風,一路疾行,很快便到了主院門口。
這里比別處都要來的熱鬧一些,正是要擺飯的時候,來往丫鬟婆子川流不息,有捧著碗碟的,有拿著茶盞的,有負責盥洗銀盆的,有忙著用溫水燙酒杯的,沈江霖瞥了一眼就知,估計自己的便宜爹或者男主大哥也在里頭。
魏氏從不飲酒,說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病,一飲酒就會身上起紅疙瘩,沈江霖覺得這是酒精過敏,所以現在燙酒杯,自然是有別人要喝酒。
能讓魏氏照顧這么周到的,除了沈江云,那就只有沈侯爺了。
如此正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