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一片嘩然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竟是沒想到,好消息沒聽著,聽到了一個更大的噩耗!
原本眾人都以為,沈萬吉這些人喊他們過來,是說動了沈江霖,要幫他們去侯府說好話了,說不得那些被退學的人照舊能回去上學。
現在是什么情況?不僅僅被清退的人再沒辦法上學,就是他們這些還在上學的人,以后也可能被清退?
沈氏族學一直是侯府在管,侯府出錢出力,雖這么說,但他們也是沈家子弟不是?一筆寫不出兩個“沈”字,怎么就能如此狠心?
許多人臉上都生出了不忿,有沉不住氣的,當場就想反駁,卻聽沈江霖繼續道:“然我知道,大家都是沈氏子弟,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,我與諸位同窗三年,當然也不希望就這樣結束了同窗的緣分。只是大家自己捫心自問想一想,平日里上課,可有盡心?張先生布置的功課,可有用心?對自己未來的前途,可有上心?”
沈江霖的三連問,將眾人有些給問倒了。
可有盡心,用心,上心?
這里絕大部分人都沒做到,甚至少數幾個學習還算認真的,也沒想過那么多,只是天性比較乖巧,張先生怎么說,自己就怎么做了,至于其他,并未深思。
大家都沒吭聲。
只有郭寶成站了出來,目光直直地看向沈江霖,捏緊了自己的雙手道:“可是我只想學幾個字,以后出去做事方便些,張先生講的那些,實在太過高深了,我學不來。”
郭寶成是他娘帶進沈家的拖油瓶,雖然不姓沈,但是也能在沈家族學上學。
這次被清退的名單上,就有郭寶成。
郭寶成是有些不服氣的,他知道自己學的不算好,但是也有用功,況且他是去年才跟著他娘嫁到沈家來,然后才入的學,攏共就學了大半年時間。
與其說是因為學的不好被清退出去,更不如說是因為他不姓沈,才被驅逐出去。
這是郭寶成內心最真實的想法。
自從上次和沈萬吉在族學里打過一次后,每次幾人見面都是臉不是臉,鼻子不是鼻子的,只是今日郭寶成站出來說的這話,沈萬吉聽進去了。
“是啊,霖二叔,咱都是自家人,那也就不說那些虛的了。咱們去族學上學,其實主要就是想好好學幾個字,以后出門在外,不至于被人誆騙了去,至于考科舉什么的,霖二叔,不是每個人都像您這般有天份的,就算是有天份,這家里,也不是都能供得起啊!”
沈萬吉的話,讓許多人都跟著點頭。
天份是一方面,家里也要能往上供。
雖說侯府若是碰上有天賦的孩子,會給一些銀兩,參加科考的時候也會幫忙行便利,但是一次兩次還行,次數多了,侯府便不會再相幫。
十六七歲,就不能再算孩子了,這個年代,十六七歲成婚生子的大有人在。
其他人家,十六七歲從族學里學出來,就能幫著家里干活做事,有營生進項了,但若是要去科考,科舉之路漫漫,每一步都難于登天,誰也不能給你保證,哪一天你可以登上那金鑾殿,成為天子門生。
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族學之路的盡頭,十來年下來,族學里就出了兩個秀才,后面一個中舉的都沒有,秀才在鄉間還值幾個錢,在京城里算不得什么。若是能放下身段,和張先生似的去坐館,或許還能掙幾個錢,若是還一門心思往上考的,那只有自家往里填銀子的份。
那兩家出秀才的人家,如今還嘞著褲腰帶過日子哩!
與其如此,倒不如掐了這份心思,上學的時候只聽自己想聽的部分,只學自己想學的內容,大家樂得輕松,等上了十六七歲,就出去干活做事,家里長輩身上的擔子便也能輕一點。
有人覺得沈江霖果然是侯府嬌寵長得的小少爺,不知人間疾苦;有人甚至認為沈萬吉他們將希望寄托在沈江霖身上,本身就是錯的,身份高又如何?只是一個十歲小兒罷了,能有多大能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