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江云大概能理解沈銳的意思,他重重地點了點頭,應(yīng)聲道:“兒子定然不負父親期望!”
這是十分墨守成規(guī)的對答方式,父親教誨,自己應(yīng)下,一貫如此,沈江云做的自然。
坐在沈江云旁邊地沈江霖也跟著一頭。
沈銳微微感覺到有一些欣慰。
就算他止步于此又如何?他還有出色的嫡子!他就不信了,云哥兒還不能替他一展抱負,有他在前頭鋪路,未來云哥兒定能登高位、掌實權(quán)!
屆時,今日之辱一定加倍奉還!
若是沈江霖知道此時此刻沈銳腦海中所想,沈江霖一定會比出一個大拇指:您還真具有阿q精神。
小的尚未開始敗家,老的已經(jīng)開始走在拆家之路上了。
不想著說趕緊把這事解決了,倒是想著君子報仇、十年不晚?
十年是不晚,只不過十年后整個沈家都完蛋啦!十年后報仇就別想了。
眼看一場“父慈子孝”的對話要進入尾聲了,沈江霖有些“生硬”地加入了對話:“父親,昨日,是有人欺負您了嗎?您放心,往后兒子也定認真讀書,若是能和父親一樣做官上朝,一定幫著您!不讓任何人欺負您!”
沈江霖的小臉上尚且還有些嬰兒肥,圓溜溜的杏眼瞪大大大的,清澈的瞳仁里滿是同仇敵愾的怒火,甚至兩只小手還氣憤地交握在一起,顯示出他的真心真意。
沈銳原本是想斥責(zé)于沈江霖的大膽,可是看著沈江霖的表情,想著他的話語,沈銳第一次對這個庶子軟下了心腸。
沈銳是個有些迷信的人,徐姨娘誕下沈江霖的那一年,沈銳身上小毛小病不斷,后來去找高人算了一卦,才知道自己這個庶子命格和自己有些沖撞。
雖不嚴重,但是足以讓沈銳心有芥蒂。
買了符箓請了神像回府,又將主院布局大改,那道士說以后不會再有妨礙了,但是至此之后,沈銳便對沈江霖沒了兒子出生的喜意。
否則,就算是庶子,也是沈銳唯二的兒子,不會不在意到這種地步。
可今天,沈江霖說出來的那一番話,雖是童言無忌,但是卻意外讓沈銳熨帖。
在這侯府里,每個人指著他撐起門戶,庇佑他們,可是誰又來庇佑他?心疼他?
沈銳心中感慨萬千,他忍不住沖著沈江霖招了招手,讓他走到近前,第一次慈愛地摸了摸沈江霖的腦袋,長嘆一聲道:“霖哥兒,你是個好的。”
沈江霖強忍著把這只手揮出去的沖動,依舊滿臉擔(dān)憂道:“父親,母親和大哥說您是讓陛下生氣了,若不然您好好跟陛下解釋一下,這一定是個誤會啊!您一直說,我們沈家滿門忠烈,一心忠君,一定是有旁人在陛下面前說了您壞話,陛下才會誤會您的。”
沈江霖仿佛受到了沈銳動作的鼓舞,將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,沈江云自認為比沈江霖更懂一些人情世故,他大概知道父親是受了嚴國公府的陷害才寫了那本奏疏。
可若不是父親自己寫下的,任誰也污蔑不了他啊!
此事,絕沒有二弟說的那般簡單。
沈江云在一旁欲言又止,生怕沈江霖哪句話觸怒了父親,不過他看著父親的臉色倒是平靜,沒有去打斷二弟的話。
沈銳確實沒有因為沈江霖的話而動怒,因為沈江霖的話語是暗含技巧性的指向的。
沈江霖提出來了兩個觀點:1寫那封奏疏,并非沈銳本意;2他們沈家滿門忠心,永嘉帝不該疑心他們,或者說哪怕在商戶是否能參加科舉一事上,沈家有自己的立場,但是他們家忠君之心從未變過,這不該成為永嘉帝直接就厭棄沈家的理由。
這無疑是在給沈銳做下的荒唐事開脫,讓沈銳沉到谷底的心稍微好受了那么一點。
只是沈銳并非一個完全看不清形式的糊涂蛋,他一方面覺得這事完全是嚴家對他的陷害;另外一方面他又知道,如今陛下成見已深,想要輕易改變一個大權(quán)在握之人的成見,難于登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