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氏早在報喜之人散去后,就開始各種張羅起來,侯府好久沒有經歷這么大的喜事,又是雙喜臨門,等過了一會兒,又有人報過來,沈氏宗親那邊,沈貴生和沈萬吉也中了秀才!
就連魏氏都聽著有些難以置信,沈家族里一口氣出了四個秀才,簡直是百年難遇之事!
沈貴生中了第八十名,沈萬吉出奇地再次成為了孫山,以最后一名的姿態中了一個生員名額,連他自己如今都還有些恍惚。
沈貴生中了尚還在情理之中,沈貴生雖然家貧,但是酷愛讀書,為了補貼家用,常常閑暇時從書肆里拿書回來抄寫掙錢,每一本抄寫的書他都會反復誦讀記憶,是個真正愛讀書的苗子;而沈萬吉腦子雖還可以,但是讀書上并不用功,兩次都是以最后一名過了,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過最后一場院試。
因為他與很多人一樣,最后一題連題目都沒讀懂。
當時他就想要放棄了,但是想到沈江霖對他平時的鼓勵,沈萬吉最后還是咬著牙寫了一首以當時心境為題的詩,感嘆了自己人生不易、變化無常,想到自己兩場最末一名已是僥幸之極,不敢奢望第三場。
可偏給他瞎貓碰到死耗子,就這么契合上了試帖詩的題目。
這運氣也是足夠讓眾人震驚到嘆為觀止的地步了。
整個侯府都熱鬧了起來,因著今日大喜,魏氏直接通知了各位管事,這個月會給底下人多發一個月的月例作為賞銀,又敲打了一番最近幾日必須警醒著些做事,別在忙亂中出了錯、或是摔碎了碗碟、得罪了客人,那到時候別說賞銀沒有、還要重重地罰!
恩威并施之下,榮安侯府眾人都打起了精神,幾個管事的忙的腳不沾地,今晚要宴請宗親,后天還要設宴請外頭的一些官太太和親眷,到時候許是侯爺那邊也要擺宴,同時也有別家子侄中了的,還要回請,各色事情都要備齊。
庫房大開,清點待客用的瓷器碗碟、桌椅案幾、花瓶字畫,奴仆用的笤帚、拂塵、銅盆,甚至魏氏還想到了榮安侯府有一處荷花池,如今夏日荷花開的正盛,侯爺好雅致,魏氏想了想,給了鑰匙,叫人從一處庫房中搬出了幾條小舟,灑掃整理干凈,放在岸上備用。
正忙的不可開交,春桃打從主院廊下走過去取對牌,赫然看到那徐姨娘還在主院花廳園子里跪著,頓時心頭一跳,拿了對牌后就立即到前院將對牌交給了魏氏,然后湊近魏氏小聲稟告道:“夫人,徐姨娘還在小花廳外頭跪著呢!您看……”
魏氏經過剛剛那一連串的喜事,早就把徐姨娘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,此刻想起來,抬頭看了看天色,竟是已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。
日頭上移,她站在避著太陽的抱廈里,猶覺得身上熱意不斷,想來跪在日頭底下的徐姨娘就更不好受了。
魏氏沉吟了一下,想著報喜訊去的鄭全福估摸著快回來了,侯爺說不定今天也要提早下衙,便裝作不在意道:“你讓她回吧,今日是大喜的日子,就別跪在那里礙手礙腳了。”
若不是春桃提起,魏氏都差點忘了今天胳膊上還被燙了一下,此時過了許久也沒覺出痛意,若到時候侯爺回來了,給他看了恐怕也是自討沒趣,今日不是說這些的時候。
春桃得了信,趕緊又快步走回了主院,親自將徐姨娘攙扶著站了起來。
徐姨娘跪得膝蓋又疼又麻,被太陽曬得更是頭暈眼花,主院后頭的小花廳離著前院還有好長一段距離,徐姨娘隱隱綽綽聽到鑼鼓鞭炮聲,心里就急了,想知道究竟是來報誰的喜,但是如今她跪著,誰又敢來給她報信?
徐姨娘被春桃攙扶起來的時候,心中已有所感,盡力調整著臉上的肌肉露出了一絲討好的笑容:“春桃姑娘,外面……”
春桃和煦地笑了笑,用只有兩人才聽到的聲音道:“是咱們二少爺,是院試的第一名,連中了小三元,大少爺也中了,雙喜臨門。”
徐姨娘眼神中迸發出了極亮的光彩,她握著春桃手臂的手在不停地輕顫,嘴唇囁嚅了半晌,才道:“好!真是天大的喜事!春桃姑娘,你自去忙吧,我自己回去,就不給你們添亂了。”
春桃雖感嘆徐姨娘的好命,可也不敢與她走的太近,見徐姨娘緩了一會兒,還能挪動,便松了手,讓她一個人一瘸一拐地離開了。
春桃懷里還揣著剛剛沈江霖塞給的一個小荷包,掂著份量還挺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