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公望掛在臉上的笑容收了些許,
嘆了一聲,摸了摸沈江霖的腦袋:“霖哥兒,
你還小呢,無需多思多慮如此,老夫既然敢應(yīng)下,
必然是易如反掌之事?!?/p>
沈江霖定了半晌,沒想到唐公望洞悉人心至此,他知道唐公望已是不想說,便只能跪坐著倒退了幾步,對唐公望鄭重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:“師父恩德,學(xué)生永不敢忘!”
兩人雖未正式拜師,但是沈江霖已經(jīng)喚了“師父”,實在讓唐公望欣喜,連忙湊近身體,將沈江霖扶了起來,讓他坐在自己近前說話。
沈江霖至此,是心甘情愿行此大禮,心甘情愿喚一聲“師父”。
唐公望能放棄回鄉(xiāng),為了他而留在京城,已經(jīng)是沈江霖意想不到的事情了。
可光是這樣,或許是沈江霖特別出色,唐公望自己也有收徒之心;但是剛剛那一番話,唐公望是在向沈江霖保證,自己這一輩子,只有沈江霖這一個徒弟。
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。
師父,師父,亦師亦父。
兒子多了不稀奇,徒弟多了也是如此。
唐公望不僅僅是要悉心栽培沈江霖一個人,還有意味著以后他跟著唐公望讀書,唐公望許多的政治資源和人脈,都會優(yōu)先傾斜給他,這是唐公望不曾說出的未來給徒弟的重禮。
再加上沈江霖并非真正的孩童思維,他是非常確定的,剛剛唐公望進(jìn)耳房和秦勉交談的時候,一定是付出了一些價值交換的,而這個價值交換更是秦勉所稀缺的。
聯(lián)想到唐公望之前在吏部的官職,答案似乎呼之欲出,沈江霖不知道具體內(nèi)容,但是也知道,這定是極不容易的一件事,至少對秦勉來講,他靠自己辦不到。
可是唐公望并未說出口,還讓他不要多思多慮,這是不想讓他有任何思想上的負(fù)擔(dān)。
說的直白一點,唐公望根本不想挾恩圖報。
唐公望人品貴重至此,如何不讓人敬仰!
師徒二人回到了唐府,沈銳一路跟著,莫名其妙地將給秦勉的拜師六禮和準(zhǔn)備的表禮,都呈上給了唐公望,唐公望也不嫌棄,直接照單全收。
他們來到了唐府正廳前的院子里,他們一進(jìn)門,鐘氏就樂呵呵地讓人擺上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香爐、蒲團(tuán)、孔先生畫像和圈椅,沈江霖拜過至圣先師,又對唐公望拜了三拜,算著吉時獻(xiàn)上了茶,唐公望喝過了茶,又勉力了沈江霖幾句,同時又給沈江霖一塊羊脂白玉制成的、刻著沈江霖名諱的小印,這才算做禮成。
這小印是唐公望自己昨夜連夜刻的,他在自己的寶貝匣子里比了好幾塊料子,想到沈江霖如此容貌,配這塊溫潤潔白的羊脂白玉恰是正好。
沈江霖敬完了茶,唐公望又指著站在一旁觀禮的鐘氏道:“霖哥兒,這是你師母,若沒有她,我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留在京城教導(dǎo)你的,你好好給你師母磕兩個頭?!?/p>
鐘氏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棗紅褙子,下面系著一條同色的布裙,頭上只簪了一支銀釵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,身上料理的清清爽爽,然而她的膚色有些微黑,眉眼爽利卻沒有當(dāng)家夫人的精明,因著歲月的洗禮,臉上已有了好幾道皺紋,尤其是眼角,一笑起來便是皺紋堆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