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正好被上次去過唐家,吃過宴席的人聽到了,立馬站出來得意地解釋道:“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?那個沈小相公,別看年紀小,其實是京城來的解元郎哩!”
“解元?這么小年紀?真的假的?”
“這如何做的了假?若不是解元郎,能寫這么好看的字?”那人對對方的短見嗤之以鼻。
一開始村里人還以為沈江霖是唐公望的孫子,誰知道竟是師徒,而且那次回村宴上,還專程向村里的族老里正介紹了沈江霖,沈江霖本就讓人一見難忘,又聽到對方是個解元郎,更是不敢小瞧了去。
等過了春節,村中人互相開始拜年,除了里正家里,唐相公家也是要上門拜會的,每一個到了唐家見過沈江霖的人都是嘖嘖稱奇,男子驚嘆于沈江霖小小年紀,如此進退有度、有理有節,大姑娘小媳婦看到了沈江霖,則無不是拿眼偷偷仔細去瞧,尤其是尚未婚配的村中姑娘們,有些膽子大的,更是經常從唐家門前假裝路過,就想看一眼那位沈解元。
鐘氏有時候還拿話打趣沈江霖,沈江霖卻是寵辱不驚,慢條斯理地幫鐘氏將曬干的衣服收進來,幫著一起疊好。
也就大年初一到初五村里熱鬧一些,拜年的人多一些,等過了初五,許多人家就要趁著農閑,把地翻一翻,把草除一除,好等到開春了就把地種上。
徽州沒有京城北方凍的厲害,等過完了正月,天氣稍微暖和點,農家人就又要開始忙活起來了。
沈江霖從臘月二十五歇息到了正月初七,從初八開始,每天早上依舊是天蒙蒙亮就起來洗漱打拳、扎馬步,他這也不是練什么武藝,主要就是一個強身健體,等到身上打熱了,再跟唐公望一起喝杯茶,兩人慢悠悠地吃個早飯。
用過早飯,唐公望就被鐘氏趕了出去,讓他把家門口的地給翻了。
沈江霖扛著鋤頭,幫著師父一起翻地,他們師徒兩個干點農活都是不緊不慢的,把土塊翻出來后,仔仔細細搗碎,草也拔得干干凈凈,雖然做的慢,但是做的仔細規整,翻過的地像豆腐塊似的,四四方方。
鐘氏出來驗收的時候,看了一眼師徒兩個翻的地,滿意地點點頭,扭身回屋的時候,心里卻是嘀咕道:“還好咱家不靠種地吃飯,否則就他們師徒兩個一上午干的那點活,一大家子都得餓死。”
中午用過午飯,沈江霖便和唐公望手談一局,兩人棋力相當,各有輸贏,一局結束,唐公望要到房里去歇中覺了,沈江霖則是拿出高斗南給他的字帖,到自己的房間內,臨窗練字。
他房間的窗戶朝南,今日天氣好,氣溫回升,也沒有風,沈江霖干脆將木窗打開支好,然后鋪開宣紙,磨墨沾筆,一筆一筆開始靜心練字。
沈江霖練字是極為用心的,練字對沈江霖而言,不僅僅是為了科舉,更是他真正能夠拋開一切想法,專注于眼前之事,在此時此刻,他的心是極靜的。
“喂!你在看什么?”
“噓——”倪六姐趕緊捂住了唐滿的嘴巴,讓她別出聲。
唐滿將目光順著倪六姐的視線看過去,終于知道了緣由,笑嘻嘻地低聲道:“你躲在這里干什么?唐二爺爺他家里好客著呢,不如上門看的清楚點?”
唐滿是唐公望隔了房的后輩,今年只有十三歲,因著沾親帶故,過年的時候去了唐家幾次,鐘氏喜愛她活潑可愛,沒少給她拿糖吃。
倪六姐打了她一下,怒道:“你要是再這么沒個正形,仔細我好好捶你一頓!”
倪六姐比唐滿大一歲,兩個女孩兒在村里一同長大,比親姐妹還要親,平日里無話不談。
唐滿又“嘻嘻”賊笑了兩聲,沒有反駁倪六姐的話,反而和倪六姐一起蹲在籬笆外頭的草叢里,一起看沈江霖練字。
看了一會兒,唐滿覺著無聊了,拉了拉倪六姐的袖子:“六姐,咱們走吧,沈解元再好看,可是我腿都蹲麻了。”
倪六姐“嗯”了一聲站起了身,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沈小相公,這才扯了一根枯樹枝,一邊漫不經心地打著路邊的草,一邊低著頭走著。
唐滿快走了兩步,走到倪六姐面前,彎腰低垂下頭往上看倪六姐臉上的表情,見她果然很是落寞,眼珠子一轉,問道:“六姐,你是不是看上沈解元了?”
倪六姐被說中了心事,心頭頓時一跳,連忙紅著臉擺手道:“你胡說什么呢!那沈解元是什么人物?我是什么人物?再說這種話,小心我撕你的嘴!”
唐滿“切”了一聲,一點沒信:“六姐,看上就看上唄,這有啥的?你長得這么好看,又這么聰明,說不定讓解元郎見了你,就喜歡上了呢?”
年少方知慕艾,倪六姐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小美人兒,這兩年來他們家說媒的都快將他們家的門檻踏破了,也就是倪六姐的爹娘舍不得她,想要多留幾年,才沒一下子答應下來。
只是倪六姐也沒想到,只是見一眼那位沈公子,自己一顆芳心就落下了,哪怕就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