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這里頭,想得到什么?玩弄他的快感?”
“我是為了你。”
“別說得這么冠冕堂皇。”
“我看不慣那樣的豬頭也能欺負你,孟文俊落魄了,你覺得我有玩弄別人的快感,你沒有?你難道沒有一丁點幸災樂禍的快感?”
“他咎由自取,我用不著幸災樂禍?!?/p>
“承認吧,你對孟家之前有幻想。你從北京回來,就是接盤孟文俊整出的爛攤子的,孟淥波指望不上別人,只能找你,你在北京好不容易站穩腳,說放棄就放棄了,得到什么了?孟家把你當抹布,用完就扔,我不理解的是你居然還不回北京,心存什么幻想呢?”
閃電照到玻璃上,緊跟著,便是幾聲炸雷,把吃飯的人嚇一哆嗦。李秋嶼似笑非笑:“把我調查得這么清楚?”
趙斯同慢條斯理飲酒:“我替你打抱不平而已,孟文俊不會再東山再起,他這輩子到頭了,你要幫孟家嗎?只要你開口,師哥,我還是會考慮你的面子,畢竟孟淥波是你老子?!?/p>
李秋嶼從不求人,高傲得很,趙斯同非常希望他能開口,當然,他不開口也很好,都好,他喜歡這種從李秋嶼的行為里揣測他的感覺。
李秋嶼只是吃飯,外面雨聲如注,要把城市澆透一樣。
趙斯同笑道:“你知道嗎?男人有個心結,就是總想得到老子的認可,我沒想到你一度也這樣,這點你就不如我灑脫了,我只認可我自己制定的標準,我就是自己的老子。”
李秋嶼竟露出點贊賞的意思:“很好,父與子一體,誰也當不了你老子?!?/p>
趙斯同說:“希望你不是嘲諷我。”
李秋嶼手指擺了擺:“不不,你一直都自大得很圓滿,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你比我聰明,我自嘆不如,這是真心話。美中不足的是,如果你能離我遠點兒就好了?!?/p>
趙斯同眼中精光一閃,轉瞬即逝。
“你這么說,就很傷人心了。”
李秋嶼注視起他:“別誤會,我不討厭你,恰恰相反,大學的時候我覺得你很有意思,我們或許有一點相似之處,但本質上我們絕不是同一類人。你總覺得我拿你做實驗,你何嘗不是一直在試探我?你看,今天天氣不錯,也許正適合長談,你我認識這么些年,把話說開也好?!?/p>
趙斯同的直覺越來越清晰,他感到遺憾,恐懼,還有對李秋嶼數不盡的失望。他有預感,李秋嶼已經往另一條路上走去了,越走越遠,十分堅定,他剛來這里時,李秋嶼尚未如此。趙斯同目光冷淡,嘴角撇出輕蔑的弧度,他見人勾心斗角,夫妻恩愛,小孩兒扮天真博人喜歡,老師們傳道授業解惑,官商們欲望無盡,窮人掙扎生存……這一切都讓他無動于衷,只有他實實在在去操控弄亂了什么,才能獲得生命的激情,他熱愛無序,一方面想要“獨裁”,一方面又渴求同行者,生命如此寂寞,李秋嶼給他希望,又莫名抽離,這讓趙斯同無法忍受。
同行者的背叛,遠比任何一種背叛都來得強烈、可憎。
“說開什么?”
“大學的時候,我經常跟你交談到深夜,其實不過是我為少年時做的一些事找借口開脫,沒想過影響你什么,更像是我自己內心矛盾、自言自語。我確實想過,sharen不見血顯得我聰明,我應該制定自己心里的準則,不用聽別人的。我說那么多,是因為我心里備受往事折磨。你不一樣,你生活順遂,天之驕子,這么聰明的一個人為什么只愿意受我影響?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