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棠已經領婢女們往后退去丈地,按理聞不到院中話語,奈何少女聲音愈發激烈響徹,不容她們不聽。
“我們去長廊坐坐。”晚風拂面,隋棠理了理披帛。
“施恩某者乃司空,以城池換之則公主,在下要謝也是謝他們。”少女的聲音歇下后,風中靜了片刻,忽響起這么一句話。
冰冷刺骨,勝過西來的秋風。
隋棠抽了口涼氣,這何昭竟是如此冷厲!
她還沒感慨完,人也才轉身,便聞院內有人奔跑出來,從后背將她撞了個趔趄,幸得有婢子及時扶住。
眼前一點模糊的輪廓,遮擋天際余暉。
是藺禾。
她沒有說話,氣息翻涌,在盯看她。
隋棠張了張口,不知該說什么。
須臾,似一陣風過,眼前明亮了些,藺禾氣呼呼走了。
蘭心悄聲道,“又不是殿下開罪七姑娘,她哼我們作甚!”
“殿下到了,快請進吧。”追出來的淳于詡見到隋棠,趕忙邀她進去,“屬下得去追七姑娘,囑咐她別怒中出錯口不擇言,泄露了何昭蹤跡。殿下請便!”
隋棠深吸了口氣,心中有些忐忑。藺稷說何昭是來做她老師的,即便她是公主,但也當尊師重道,是故頭次見面定要有拜師禮。
但這會什么都沒有,她連送給老師的禮物都還沒有備好。誰也未曾想到這人才出廷尉府大牢當下便來了。
大不了先磕頭好了。隋棠暗思,當年在漳河畔,也是一窮二白,癱在床上的成老頭就讓她磕了兩個頭作禮。
然當她甫一踏入院中,蘭心便先唬了一跳。
“作甚?”
“他、何公子跪在門前。”蘭心低聲道。
“草民拜見殿下。”伴隨男人話語而來的,還有以頭搶地的咚咚聲。
“快起來,無需這般。”隋棠疾走上前,躬身上去攙扶,“您是來作孤老師的,原該孤拜見您,可是孤還未來不及準備……你這快起來!”
然跪身在地的人卻不曾起來,只垂首恭敬道,“原是草民莽撞叨擾殿下。今日草民前來,乃為旁事。不為結師生禮,殿下且安心。”
“何事?”
“一為拜謝救命宏恩。”青年沉沉跪地,磕足三個響頭,后道,“二則懇請殿下賜名。”
“賜名?”隋棠扶他不起,只得由他。
“何昭已死,草民也不再是何氏九郎。殿下于草民恩同再造,奢請殿下賜一名字,從此草民在殿下手中生,唯殿下是。”
隋棠聞這話,慢慢回過味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