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讓隋棠有些不好意思,哄道,“我玩笑的,不關三郎的事,三郎做得夠好的了。”
“愣著作甚?”她向他伸出手,如云廣袖輕擺,人似一株雨后玉蘭,纖細美麗,“扶我去正殿,莫讓醫官們久等。”
會診,依舊是一切安好。
……
“好,好!身子安好,藥也有了,好……”章臺殿中,何太后四月未見女兒,這廂聞來這般好的消息,不禁喜極而泣。
這日隋霖也在,母子三人關起門來便只論親緣,不分君臣。是故席案設三處,何太后居南,隋霖坐東,隋棠在西。
只是聞隋棠講眼疾一事的功夫,何太后實在忍不住,轉來她身邊執手揉握,細看眉眼。
女郎眼神明亮,面泛血色,比她想象的要好。
還有這等好消息。
然,她的話才落,卻見隋棠嘴角浮起一抹苦笑,哀哀道,“并不好,母后!”
“如何不好?”何太后驚急,“大司空不是愿意給你尋藥嗎,不是手當日便派出了人手前往嗎?”
“他可是有條件?”
隋霖警惕的聲音從對面傳來。
隋棠微挺背脊,抬眸隔白綾看不遠處模糊的輪廓。
隋霖正襟危坐,當也在看她,且在等她答案。
殿中靜了一瞬,唯何太后呼吸急促,心跳聲也很清晰,抓握隋棠的手更是抖的厲害。
“倒也不是!”隋棠終于開口,便見得那輪廓松垮下來,應是松下一口氣,“是——”
她緩了緩,身姿未動,只輕輕嘆了口氣,側首對著何太后道,“母后要女兒做的事,敗了。藺稷奸詐,不曾喝得那丹朱酒。不僅未喝,還陰差陽錯地讓女兒喝了下去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怎會如此?”
太后和天子的聲音同時響起。
隋棠清晰地聽到對面席案挪動的聲響,當是天子驚而起身;而近身處,何太后雖還坐著,但開口的一瞬手生薄汗,原本的輕握柔荑這會變作死死攥著,幾欲就要捏斷隋棠骨節。
隋棠沒有掙扎,感受著她的戰栗。
倒也只是轉眼間,何太后松開了手,扶上她雙肩,激動安撫,“不怕,阿粼,母后給你解藥的,你吃了嗎?吃了就沒事了!索性有解藥,索性有解藥……”
她xiong膛起伏,喘息不止,全身都在抖。按在女兒肩頭的雙手再次失去控制,似要摳入女郎皮肉,仿若這般抓著,掐入皮里融在血里方算骨肉不離,才能讓她感受到一點孩子的溫度,讓她有一點為人母的踏實感。
隋棠伸手向她xiong膛摸去,中年婦人的呼吸又沉又急;移動到心口,心跳也劇烈而倉皇。于是隋棠從肩頭拂下她一只手,與她十指緊扣,感受她掌心冷汗的黏膩。
這樣的軀體反應是人的本能,無法作假。
她并不曉得那解藥是假的。
“解藥沒被發現吧?你吃了沒?”何太后捧過女兒面旁,“臉色挺好的,說有也有力氣,你吃了,沒有事對不對?”
“阿姊敗了,那、藺稷知道我們的計劃了?”隋霖的話在這一刻響起。
隋棠拂開何太后的手,抬起眼眸望向對面的手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