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心已降,奉君為君;君心仁德,恤吾族親。”
她躬身跪下,以頭貼地,將傳國玉璽奉在最前端。
烏發披在背脊,纏亂得尋不到發梢;麻衣素服被打淋貼在她身上,勾勒出輪廓;平素衣裙繁復疊累,還勉強有幾分豐腴模樣。如今又成薄薄一片,小小一團,在這個雨夜中瑟瑟顫抖。
他除了脫袍將她裹起,再說不出一句話。
偏入他xiong懷的婦人,話比他多。
她被雨水洗盡鉛華的臉上,褪盡了血色瑰麗,眉眼也沒有片刻前城樓上的端肅雅正,甚至沒有上一刻跪身時的恭謹安分,只剩了做他妻子時的嬌憨俏麗。
她貼在他耳邊說,“今日后,我不再是公主,只是你的皇后。”
她的目光越過他,看向他身后形形色色的人。
那些人里,曾有人因權力要他分出對她的愛意收下旁的女郎,有人因仇恨要他棄她即便容她也不可讓她與他并肩在高位,有人、總有人對她多加挑剔。苛責不斷。
“是不是你可以放心立我,不必再多費神思?”她不依不饒,聞來為名為利,十分俗氣。
他抱著她走向殿宇深處,低下頭,嗓音喑啞,幾經哽咽,“你應該說,郎君,我不慕榮華,不計名位,只要你愛我便足矣。你不必費神,不必操心……”
她氣息還未平,喘息依舊急促,抬眼看尚且穿著戰甲、不能被她扯襟趴衣的男人,于是一口咬在他脖頸上。
貝齒啃噬皮肉,任他如何求饒都不肯松下。
她要是一直咬住便好了,未幾就松了口,闔眼軟綿綿臥在他臂膀。
至今未醒。
起初,因她昏迷,遂暫居在太極宮的章臺殿中。一來這些日子,她都住在那處,起臥衣物尋來方便;二來改朝更立,帝王殿宇總需費時整肅。
醫官把脈,道是隋棠病癥乃多日神思耗費,加之淋雨所致,染了風寒方才起燒,并無大礙。反是藺稷,林群一行憂他亦受寒,引出舊疾,遂備藥調方時刻準備著。卻不想他當夜用過一盞姜湯驅寒,兼之沐浴甚暖,竟安然無恙。
甚至這些日子,都是藺稷守在隋棠身邊。
實乃一個普通的風寒,卻累她昏迷不醒。當晚用藥退燒后,
他幫她把鞋穿好。……
時值黃門來報,
道是承明大人求見。藺稷抬眸,捏了捏榻上人的手,轉來外殿。
說是外殿,
也就隔了兩道門。左右隋棠昏迷,牽扯他心思,
他便也以那夜淋雨身子不適為由,養在了章臺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