誠王累得筋疲力竭,想著今日要是他家沅兒在,他便更有勁兒了,可前不久,太醫診出他家沅兒懷了雙胎,他皇祖母和母妃如今緊張她緊張到不行,連下地都不愿讓她下的。
今日來前,他家沅兒還同他玩笑,說將她一身蠻力借他,他定能旗開得勝。
想著他在家坐胎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兩個孩子,誠王忽而又有了勁兒,然側首一看,卻是傻了眼。
只見他三哥和十六叔兩條劃槳的手臂都快出了影,不知疲憊一般,同艘龍舟上的那個,好似是大理寺的杜寺正,也一樣咬牙在拼,眼看著就要趕超上來了。
與慶貞帝的龍舟平齊的一刻,雍王笑道:“皇兄,人得服老。”
四下人聽得這話俱是一驚,這整個大昭大抵只有雍王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,慶貞帝聞言的確面露不悅,可也不過冷哼道:“小十六,話別說太早,今日朕就讓你見識見識,什么叫寶刀未老。”
岸上,看著這兩艘遙遙領先,甩了其他幾隊一大截的龍舟,孩子們卻也開始較起了勁兒,李謹抱著諶兒,高喊著替自家父王加油,李謙也不示弱,拉著蓉姐兒,還有近一歲半的四皇孫李諺,但蓉姐兒這個小姑娘嗓音本就小,李諺的話尚且說不大清,無論氣勢與音量都比不過李謹兄弟倆兒,李謙一氣之下,在那兒撅著嘴道:“喊的響有何用,我……我們人多。”
李謹沒理他,不多時,就見一個嬌俏的身影擠進來,也開始扯著嗓子喊加油,李謹定睛一瞧,才發現是他那小姨裴薇。
可她此時不該與二姑姑一道在別處射粽食,粉團嗎?
“姨母,你在給誰加油呢?”李謹問道。
裴薇頓了頓,“我……我自然在給太子殿下加油了。”
她嘴上雖這般說著,但視線卻往坐在雍王背后的那個身影上瞥。
聞得此言,李謹淡然地沖李謙挑了挑眉,“喏,我們也有三個啦……”
李謙低哼了一聲,扭過頭去,那廂,金龍池上,鼓聲齊鳴,畫旗招展,賽事正如火如荼,太子和慶貞帝的兩艘龍舟始終緊咬著,幾乎不相上下。
在最后沖刺的一刻,眾人皆屏住了呼吸,但眼見慶貞帝那艘龍舟的龍頭以微弱的優勢搶先沖過了終點的彩線。
裴蕓在觀臺上看得清晰,在即將抵達終點的一刻,太子和雍王反是漸漸松了勁兒,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要贏的意思,但兩人都清楚慶貞帝的性情,如此酣暢淋漓地賽一場,方能真正使他龍顏大悅。
shi漉漉地自金龍池中上來,慶貞帝喜上眉梢,意氣風發的樣子,仿若一下年輕了十歲,他揮了揮手,下令賞了所有參賽之人。
領了賞,謝了恩,太子便與雍王一道,邊走邊攀談著,兩人身量不相上下,皆面容俊朗又魁梧壯碩,只太子的氣質略清雅柔和一些,而雍王或是武將,周身透著冷厲。
打shi的羅衫緊貼在他們的身上,勾勒出他們的寬肩窄腰與流暢的肌肉線條,令在場不少貴婦貴女都偷偷將目光投去。
烏蘭環顧四下,不滿地嘟囔道:“看看看,看什么看,從前也不見她們多看王爺一眼的。”
聽得她這句酸溜溜的話,裴蕓忍俊不禁,打雍王的腿康復之后,而今竟也從人人避之不及變得炙手可熱,畢竟雍王戰功在身,自鄔南回來后又執掌兵部,已然是天子重臣,聽聞前一段日子,有不少人源源不斷往雍王府送舞姬美妾,但都被烏蘭公主一柄笤帚掃地出門,偏雍王還不插手,常是抱臂在旁笑意盈盈地看著,任由烏蘭公主撒氣,久而久之就無人再敢送女子來了。
太子回了座,裴蕓命書墨取來干凈的帕子給他拭汗,見書硯沒了蹤影,問了書墨一句,書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,道她送香囊去了。
裴蕓便懂了,前一陣,她尋了個機會,讓書硯與前世的夫君見了一面,那人不知書硯身份,但似也對書硯有所好感。
那人名楊茁,就職于禮部,雖只是個七品小官,但還算勤勉向上,他是家中獨子,母親早逝,上頭只剩一老父,很是恭孝。裴蕓命人查過,這人年約二十有二,還小書硯一歲,但為人忠厚,無甚吃喝嫖賭的惡行,因著這些年一直在努力考取功名而耽誤了娶妻生子,后院也無妾室通房,書硯將來嫁過去當不會有什么不順心之處。
雖書硯未對她明言,但裴蕓也知她動了心思,她不是什么強硬的主子,也從未覺得女子最好不要嫁人,若是好的姻緣,遇著的是可托付的良人,將來老了有人相伴左右也無不好。
她想著再過些日子,就叫來書硯問上一問,若她愿意,就替她備上一份嫁妝,風風光光送她出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