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并非真是冷情冷性之人,當看著那個小小的,本該在幾月后呱呱落地的鮮活軀體卻是逐漸在他手中變得冰涼時,他又會想些什么呢。
“若是好夢,多做做也無妨,只是莫要哭了?!崩铋L曄輕柔地拭去她的眼淚。
“嗯?!?/p>
裴蕓應聲,可也知那哪是能隨她心意的。
就像那個孩子,她便不知,這一世她可愿意再來這個世上,讓她做她的母親。畢竟許多事都生了改變,興許這個孩子的到來也會生出變數。
罷了。
裴蕓嘆了口氣,就聽天由命吧。
近孟夏之末,天兒漸熱,幾日陰雨綿綿之后,天朗氣清,日光明媚,便是這日,江瀾清突然破了羊水,在七八個時辰后,順利誕下了一個麟兒,母子平安。
國公府派人入宮報喜,裴蕓欣喜之下,問了孩子姓名,那人道:“大公子的名字是國公爺親自取的,國公爺說大公子這輩是重字輩,他便給大公子取名為重曦?!?/p>
重曦,裴重曦。
裴蕓聞言頗有些難以置信,她本以為這回既換了她兄長來取名,孩子的名字大抵不再是先前那個。
沒想到,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,她兄長給孩子取的正是她前世取的名字。
曦,晨光也,乃一日之始,寓光明之未來。
裴蕓想,她兄長給孩子取這個名字的緣由,當和她想的一樣,他是裴家的希望,想來往后裴家定也會和他這個名字一般蒸蒸日上。
五月初五,端午佳節,慶貞帝興致大發,在拜神祭祖之后,攜太子王爺及幾位官員于西苑金龍池舉辦龍舟賽。
一旁觀臺之上,坐著不少妃嬪及官家貴婦貴女。
龍舟隊共分五隊,往年只觀賽的慶貞帝今年卻是親自上了場,與幾位武將、裕王、誠王分為一隊。
而太子、雍王等分在另一隊。
裴蕓在諶兒腰間掛上辟邪的香囊,又喂他吃了些粽糕粉團,便放任他撒丫子跑去尋哥哥,孩子們此時都圍在金龍池旁,尋著最好的位置就近觀賽。
在裴蕓不注意之際,隨著一聲號令,在震天的鼓聲和歡呼聲中,五艘龍舟若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,其上之人在鼓聲中整齊劃一地擺動手臂,拼命劃槳,兩側濺起的水花shi了他們單薄的羅衫,整艘龍舟若銜浪飛行。
行在最前頭的自然是慶貞帝所劃的龍舟,那些武將文臣,個個心里明鏡似的,打聽說慶貞帝也要參與,就知這最后的勝負早有定數,不過走個過場罷了,畢竟誰敢越過當今圣上去。
雖然,也有絲毫不懼的,行至半程,太子與雍王的龍舟便幾乎與慶貞帝的平齊。
慶貞帝向來不是什么小肚雞腸的,他哪里看不出其他幾艘上的都是膽小如鼠的廢物,一度覺得這比賽萬分沒勁,但此時看著太子這艘趕超上來,頓時又激起了骨子里的勝負欲。
他微微轉頭,沖著后頭喊道:“都給朕劃起來,加把勁兒!”
裕王和誠王可謂欲哭無淚,也不知是哪般運氣,讓他們與自己的父皇在一艘龍舟上,圣命難違,只能咬著牙拼命劃。
誠王累得筋疲力竭,想著今日要是他家沅兒在,他便更有勁兒了,可前不久,太醫診出他家沅兒懷了雙胎,他皇祖母和母妃如今緊張她緊張到不行,連下地都不愿讓她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