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一抬眼看見容玠,頓時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,福身行禮,“公子……”
知道她有話要說,容玠沒有立刻進屋,而是從小廝手里接過一方干凈的絹帕,擦拭著手上和面頰上沾的雨水,“出什么事了?”
青云怔怔地看著容玠的動作,一時忘了回話,直到容玠轉眼看過來,她才恍然回神,心一橫,咬牙道,“奴婢……奴婢攢了些銀錢,想要贖身離開容府。”
廊下倏然一靜。
容玠的動作微頓,放下手,重復了一遍,“離開容府,去何處?”
青云鼓足勇氣抬眼,頂著容玠的目光,想要從他無波無瀾的臉上找尋到一絲絲的不舍,“或許會去玉川樓,做一個廚娘……”
容玠靜靜地看著她,若有所思。
青云到底是沒能從那雙高山冰雪的眉宇間看到自己想要的。
她原本想,就算沒有不舍,哪怕是露出那一日面對蘇妙漪胡攪蠻纏時的惱怒呢?
可還是沒有……
青云徹底失去了所有底氣,既失望又慌亂,她想要開口挽回什么,可想起蘇妙漪臨走時告誡她的話,還是欲言又止,只能委婉地誘導他說出挽留的話——
“其實奴婢也只是突發奇想……若公子不愿,奴婢便從此打消這個念頭……”
話音未落,容玠已經側頭吩咐身邊的小廝,“去取青云的賣身契。”
青云呆怔在原地,耳畔只剩下既安靜又嘈雜的風雨聲。
取來賣身契后,容玠親自交到她手中,似乎又說了些別的什么,可青云卻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。
她甚至沒有收拾行李,只拿著一紙賣身契,穿過雨絲飄搖的回廊,不由地回想起自己剛進容府時的情形。
那時容府還在汴京,還是宰相門第,她剛入府便被安排到了容玠身邊,成了他院子里年紀最小的女使。
那時的容玠甚至還沒有她高,雖然已經是一幅沉穩的小大人模樣,可與現在冷情冷性的大公子卻也判若兩人。
一個月后,便是當時震動朝野的“矯詔案”……
容胥父子被處死,容府上下被幽禁府中,等候發落。
容玠發了高燒,可那時的容府,甚至連只雀鳥都飛不進來。昏昏沉沉中,容玠不吃不喝,只夢囈著要吃祖父每次下朝時給他帶回來的冰酪。
廚娘們做了一碗,容玠卻仍是不肯吞咽。可除了容胥,沒人知道容玠想要吃的冰酪究竟是哪家鋪子的,也不知道是何味道。
就在眾人手足無措時,青云怯生生地站了出來,承認自己曾經偷吃過容玠的冰酪,可以試著做一碗出來。
那是青云第一次下廚,第一次做冰酪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