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陽縣主大驚,“容云暮!”
容云暮回避了他的視線,“事到如今,你還想瞞著他?縣主,難道你還沒看出來,一個死去的丁未明是絕不能叫他死心的。為今之計,只有讓他睜開眼,認清現實。”
容玠緩緩看向容云暮,“……”
容云暮咬咬牙,“就算你有本事將丁未明帶去汴京,帶到御前,就算他在當今圣上面前翻了口供,也于事無補。因為……”
頓了頓,他望著容玠,臉色有些灰敗,“玠兒,當年我也見過那封手詔。”
“……”
容玠耳畔的嗡鳴聲倏然變得尖利,蓋過了一切聲響。
更深夜闌,風雨如晦。
家祠里的燭火被夜風吹得晃動不定,連帶著映照在四壁的人影都變得畸形而扭曲。
不知過了多久,容玠才從家祠中走出來。
候在廊檐下的遮云拿著傘迎上來,看清容玠的臉色,他微微一驚。
那雙本就冷淡的眉眼,此刻像是萬念俱灰,結了一層冰,可冰面下卻還涌動著暗潮,譏諷、寒心、還有些許恍惚和茫然……
“公子……”
遮云愕然地喚了一聲。
容玠卻緊抿著唇,一聲不吭地拂開了遮云,走進雨里。
冰冷的雨水落下來,澆得人心愈發寒涼。
容玠耳畔又回響起容云暮的聲音。
“玠兒,當年我也見過那封手詔。”
“那一晚,圣上是醉酒后傳召父親和兄長入宮,口口聲聲說要罷黜樓岳,甚至親手寫了一封手詔,讓他們帶回容府,第二日直接于朝堂上頒詔……”
“從來沒有人偽造什么手詔,因為這封手詔真的存在過。”
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?”
意味著,皇帝真的寫過一道罷相詔書;意味著,父親和祖父遭難的源頭,是事情鬧大后,皇帝反悔,不敢開罪樓岳,不敢承認這封詔書出自皇宮,所以只能懦弱地讓容胥和容云錚做自己的替罪羊;這也意味著,丁未明的確不重要,因為矯詔案,只能是“矯詔”案,不會被改變、不會被推翻,因為當今圣上、九五之尊,是不會犯錯的……
容玠的背影融入蕭瑟雨夜,漸行漸遠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