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目睽睽之下,裘恕舉起荊條,揚聲高喊,然后伏身叩首。
“閆睢之罪,罪大惡極、罄竹難書……”
一跪一叩。
“為臣不忠,為將不仁、為友不義,閆氏一族,上負皇天,下愧黎民,乃大胤之罪人……”
再跪再叩。
雨勢漸大,打shi了裘恕的衣裳、淋亂了他的發絲。他一步一步地走著,跪下,再起來,衣裳、雙腳,還有臉上都沾染了地上的泥濘,被雨水沖刷得一塌糊涂——
從前那個高高在上、斯文風雅的裘大善人,在這一刻才終于跌落云端,成了一只可憐而狼狽的落湯雞。
街邊茶肆的隔間里,丹桂眼睜睜地看著裘恕跪行到了樓下,終于按捺不住,轉身就要走。
“站住?!?/p>
蘇妙漪站在窗前,頭也不回地叫住了丹桂,“你要做什么?”
丹桂臉色發白,咬著唇,“雨越下越大了,奴婢去給老爺撐把傘,奴婢孤身一人,不怕被牽連……”
“不可以。”
蘇妙漪斬釘截鐵地,聲音里聽不出絲毫情緒,“你若現在下去,只會讓他前功盡棄。”
“……”
丹桂僵在原地。
“若是看不下去,就蒙著眼睛、堵住耳朵。”
身后沒了動靜。
蘇妙漪眼睫一垂,視線重新飄出窗外。
“閆氏如芥,向仲桓將軍與數萬仲家軍英靈請罪……”
裘恕終于走進了仲廟,跪在了祠廟外閆睢的塑像邊。秋雨寒涼,沁在身上更是冷入骨髓,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打顫。
街道上圍觀的人群也跟隨著他一窩蜂地涌進了大門,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仲桓祠廟。
當裘恕與閆睢的塑像跪在一起時,眾人刻在骨子里的恨意又被激了出來。不知是誰先罵了第一聲,然后是第二聲,附和的罵聲越來越多,如利箭般刺向裘恕——
“亂臣賊子!”
“賣國求榮!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