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臉色一沉,霍然轉身,冷冷道:“隨你吧,你愛怎樣我攔不住你。
但丑話說在前頭,我沒求你幫我,沒請你幫我,往后吃苦受罪,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情,別來怨我。
”話聲落地,她已走出練武場大門。
魏九望著她的身影一寸一寸地矮下去,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,方才揭下面具。
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。
如果韓紀此時看見他的臉,一定會大吃一驚。
越明溪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,他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天空,又看了眼魏九落寞的神情,嘆道:“何必呢?她都說了,不用你幫忙,你干嘛上趕著去幫她,又討不著好。
”魏九收回落在遠處的目光,道:“此去祈靈山,你師父查閱了所有的典籍,里面寫了,三百年前,有一個男人也中了天生萬苦,后來,他拜入寒山宗,這毒居然就解了。
我想,如果她拿到神諭劍,回到寒山宗,會不會——”“會個頭!”越明溪打斷他的話,恨恨道,“她拿到神諭劍,回到寒山宗,解了天生萬苦,第一件事就是到萬法妖宗殺了你!她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么?你不是沒看見,那天在三湘山里,面對那些遭受迫害,手無寸鐵的半妖,她是怎樣的雷霆手段!如果不是你我阻攔,她又沒有余力,你覺得那些半妖能活著出來嗎?更何況是你!”殘月當空,繁星似淚。
越明溪上前一步,握住魏九的肩膀,苦口婆心地勸告:“我拜托你清醒一點,和我走吧,回元草玉蒼派的弟子自然會去奪,你已經幫了他們很多了。
實在不行我去請師父修書一封,我去求決明真人,你不要趟進這攤渾水里,更不要去奪取什么神諭劍!讓他們去爭、去搶!你和我回祈靈山。
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我不想你死。
”魏九痛苦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。
“她不值得你這么做!巴陵城下,汨羅江畔,如果不是海叔帶著你來找我,你的命早就沒了。
”越明溪乘勝追擊道,“鎖妖契子符強行解開的時候,你有多痛苦你忘記了么?修蛇之毒差點要了你這剩下的半條命你也忘了么?”“我沒忘記!”魏九睜開眼,雙眼泛紅,“可是我做不到袖手旁觀,有關于她的所有事情,對我而言,已經沒有值不值得,只有愿不愿意了。
”洛渭一直是個心軟的人,越明溪向來是知道的。
多年以前,普天之下都說洛渭因怨恨盜取韓紀尸身,意欲將她煉成陰尸,可洛渭卻抱著韓紀的尸體踉踉蹌蹌地闖進越明溪行醫的小院,對他說:“明溪,還陽之陣沒有作用……請你幫幫我……你一定要幫我。
”那個時候,越明溪就知道洛渭擁有一顆常人都沒有的柔軟的心。
可現在他才發現,他還是低估了洛渭對韓紀的感情。
越明溪長長嘆息一聲,苦笑道:“世人都說你殺伐果斷,鐵石心腸,心狠手辣,又有多少人知道,你不過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材,是個油鹽不進的可憐蟲。
”他語聲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,仿佛已經勸過眼前之人千次萬次,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。
越明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,魏九毫無所察一般站在原地。
他目光茫然地凝視著遙遠的夜空,眼前綻放著一朵又一朵藍紫色的龍霜苦膽花。
那是一株十分美麗的龍霜苦膽花,細碎的如同甲蟲翅膀般的墨綠色葉片掩映下,鐘形的花朵點綴其中,像是夜空中一只又一只閃爍的眼睛。
此時,洛渭卻沒有辦法欣賞這株美麗的花朵。
他從積雪皚皚的野地里爬起來,繼續向前奔跑。
身后,客棧的黑心老板依然對他窮追不舍。
“臭小子!你站住!等到老子抓住你,你看看老子不把你開膛破肚!”洛渭害怕極了,他瞥見小徑之上有幾個交談的農夫,卻頭也不回地往深山中跑去。
他知道,如果被那些人看見,不用后面的黑心老板動手,他的頭顱和身體就會分家了。
“抓住它!快呀!老子養你是做什么吃的!”黑心老板依然在不斷催促。
忽然,那老板的呼喊聲停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