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老板說,讓你回家陪沈宥吃飯,不耽擱你們小情侶的恩愛時光。
”不必再去在意發絲是否都精致妥帖,尹昭就把腦袋抵在了車窗上。
雨水還在落個沒完,整個寧海市都快被淹成魚缸,她這只金魚,搭出租車四處流竄,也逃不出這玻璃魚缸。
太荒謬了,一夜之間所有人都來告訴她。
你可真是個幸運兒,他愛你,他都愿意和你結婚。
明明幾周前,她還只是個連男人都傍不穩的撈女。
尹昭很清楚,她今天之所以能和客戶們談得順風順水,大半是沾了沈宥的光。
中環這地界永遠信奉經濟學和理性人,只有算計出更大利益,比如沈宥的人情,才會讓他們放棄計較她的提前解約。
可她不想感謝沈宥,半點謝意也沒有。
若論沾光,她這一路沾了無數人的光,沾導師的光,沾杜尚倫的光,沾沈宥的光,也沾姜家的光。
能坐上這車,都沾了出租車司機的光,哪里謝得過來。
抬著混,尹昭一直覺得這句俗語特別精辟。
這處借點力,那處借點勢,朋友的敵人的都一樣借,人就爬上去了。
沒什么好感謝的,該感謝的是自己會借力順勢。
沈宥或許渡她過了這一關。
但他也在摧毀她。
摧毀她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,削弱她的價值,左右她的選擇,讓她淪為附庸。
而這個斬斷她所有退路的人,還在她的手機里捉摸不透地溫情脈脈。
沈宥:「昭昭,晚上也不回家吃飯嗎?」沈宥:「你病剛好,不要總在外頭吃。
」沈宥:「快到家了和我說一聲?」尹昭摁滅手機,請出租車司機換了個方向,往她那臨時的家開去。
在這魚缸里,她連要去向何方都決定不了。
走到樓底,仰頭往上看,家里亮著燈。
以前在沉棠里,她回家,要先仰頭看一眼。
現在在這老公房樓下,她也得仰頭看一眼。
心煩。
濺上鞋跟的水漬很煩人,地磚上潮shi洇出的水跡也煩人。
三樓的人家重搭了管道,把油煙轟隆隆往樓道里排,氣味難聞,也煩。
她還在樓下,就聽到有阿姨拉了窗戶開始破口大罵,炒菜的大爺只會講一句馬上就好馬上就好,氣得阿姨偃旗息鼓。
烈女怕纏郎。
尹昭忽而想起這句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