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宥有話想說,他這輩子從沒考慮過勇氣的問題,因為他向來自信,可在這一刻,卻突然發覺,他需要攢一些勇氣。
他盯著漆黑的床底,給勇氣吹氣球。
吹到一半,氣球炸了。
“沈侑之,放我走吧。
”她先開了口。
眼里,輕輕落下一根針,刺破這晚的如夢泡影。
溫柔月色,變冷也變慘白。
沈宥在一剎那間醒悟。
他與她相識的五年,是彼此的五年。
他有多了解她,她就有多了解他,多會拿捏他。
他知道她吃軟不吃硬,她又何嘗不懂他,只要她想,他輕易就能被她哄了去,哄得卸甲斂兵,哄得心甘如飴。
他給她什么,從來不在他,只在她肯不肯花心思罷了。
這晚贈予的柔情與親密無間,她現在要他付出對價了。
愛她,就該放她走。
這是女作家筆下的法則,也是他自愿困守于她的禁制。
“好。
等珠州項目結束。
”眼眶與鼻腔都在發酸,沈宥在她給的溫暖睡袋里攥緊了拳,嘴唇發抖,硬撐著說完這句。
拼死也要折磨對方。
后知后覺記起她這句話,終于明白她今晚為何與他講父母的事,不是與他敞開心扉,而是在勸他。
別折磨我了,別再互相折磨了。
她這次連一句為什么是珠州都不問了。
沈宥麻木空洞地躺在這方地上,感覺身體里的氧氣被沉默著抽離,即將淪為瀕死之人。
他有一點懂尹昭了,懂她為何總能不顧一切橫沖直撞,因為她什么都不在乎了,在周牧白離開后。
瀕死之人是不需要勇氣的,只該去做,他該做的事。
“昭昭,姜媛的事,對不起。
”她或許嘆了氣,也許沒有。
她沒說沒關系,只是隔了許久,輕聲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