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人對于知識、技術的傳承非常謹慎保守,大多是父傳子,子承父,要是沒兒子,就收徒弟,當做半個兒子。如賀蘭定這般將秘法、技藝敞開了讓人學的,才是奇葩少數。
“匠人們那邊也不是很樂意?!蹦切膶m里來的工匠,都是祖傳手藝,代代相傳,萬萬不會將吃飯的手藝交給外人的。
雖說賀蘭定是這些工匠們的主子,可是也沒法以勢壓人。這些工匠們執拗得很,腦子里像是有石頭堵著了,倘若硬要他們傳授獨門技藝,他們能直接以死明志。
鄭令修卻笑,“如今沒問題啦,崔真什么都能教!”
雖說世家壟斷了知識,但是他們對家中子孫的培育教導那是真的嚴苛——無論是哪個年代,誰都不愿意階級滑落。
就拿崔真來說,“他可能連田地都沒有下過,但是他熟讀農書,可勸農桑?!?/p>
“他不是醫師,但是他認得的草藥興許還多過孫良醫,學過背下的方子更是不知多少。”
“世家子弟并非都是吃喝玩樂無能之輩?!?/p>
幼時開蒙,識字寫字;其后讀書,“僅僅是啟蒙就要學習常識、歷史、文學、地理、音韻、道德、禮儀?!?/p>
啟蒙之后才是“主菜”:學習儒家經典和其他諸子百家論著。
在這樣的教育中成長起來的崔真那真的能夠以一當十,“他什么都能教!”崔小郎渾身都是寶!
“大善!”賀蘭定去了一項重擔,倍感輕松。他將小學堂改革的事情全權托付給鄭令修,“支錢、采買,都可以去找阿鶴。”小學堂有一本自己單獨的賬冊。
“定不負所托?!编嵙钚扌判臐M滿。
原本的小學堂實在是個草臺班子,鄭令修既當夫子,又當管理員,除了備課教學的時間,她好要抽空自學來提升自己。
這一回改革,鄭令修將自己從基礎教學中解放出來,她選拔了兩個資質不錯的女學生,讓她們負責基礎的認字和算數的教學——賀蘭定為她點燃的星火,她想要傳下去。
“這下子你們是夫子,就能領到薪水了,就安心在學堂待下來,繼續學習?!?/p>
兩個女學生都十四五歲,放在眼下都算晚婚了,家里已經在幫她們相看合適的結婚對象。就算不結婚,也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,不會放任她們繼續讀書學習。
鄭令修著急推行小學堂的改制,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是為了這兩個女孩子。
“阿月,你想當良醫,《神農本草經》已經背下了嗎?”鄭令修看向其中一個女孩子。
這是個明艷漂亮的胡人女孩兒,長長卷翹的睫毛,明亮如藍天般的眸子,她跪坐著凸顯出少女的身姿——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,可是為了心中的夢想,硬是頂著家人的壓力“賴”在了小學館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