簾子內那道沙啞帶著病意的聲音仿佛一把尖刀又往他身上刺過來:“往后我與皇上任何瓜葛都沒有,不管他在哪兒,都與我沒關系。”
那聲音就如前世的席容煙那樣冷冰冰的無情,絲毫退讓的余地都不留。
她自來是這樣,她不喜歡,就不留余地。
即便她現在是這樣的境地,她也不肯回頭找他。
簾子內的春云聽著席容煙的話一愣,怔怔看著面前蒼白的病容,她一時竟忘了說什么話。
好似皇上是極想讓四姑娘回去的,還特意安排她來勸,她想不明白,在宮里被帝王寵愛,過金尊玉貴的日子不好么。
那樣的日子是她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啊。
她看了看那空碗,又看了看自己這簡陋的房屋,她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富貴,大抵就在席容煙的一句話里了。
人與人之間當真天壤之別。
她并不是沒有良心,即便她身為旁觀者,也知道四姑娘現在的日子過得不好,金嬌玉貴的人受不得苦,在宮里被伺候著,比現在好了萬倍。
她又干巴巴的勸:“四姑娘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,難道在宮里的日子,不比現在好?”
席容煙默默看著春云:“你不會懂的,再好的日子,心里過得不安心,就不會過得好。”
“至少我現在的日子,我過得稍能心安。”
春云又發愣。
她不明白在宮里的日子怎么就不能心安了,她咽了咽口水,真想要開口時,卻看到席容煙忽然撐著床沿,身上穿著潔白的單衣,身子微微前傾,發絲都攏在肩頭一側,那雙黑亮的眸子看著她,溫和又有某種堅韌:“春云,你實話告訴我,是不是有人找你來勸我了?”
席容煙從春云剛才那些話里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。
為什么就這么巧。
魏祁剛好在秋霞行宮,又剛好找到了春云在的繡坊,自己又剛好碰到了春云。
春云見到她,沒有過多問她如今為何這樣,卻句句勸著她去找魏祁。
席容煙不得不懷疑,自己如今遇見的樁樁件件,像是將她牢牢套在了廣陵,讓她不得翻身逃離。
春云聽見席容煙的話也一愣,連忙搖頭:“我只是看四姑娘如今成這樣的境遇心里難受,更難受的是我卻幫不了四姑娘。”
席容煙微涼的手指覆在春云手背上,壓低聲音:“春云,我想聽實話。”
魏祁依舊閉著眼睛,指尖轉動著手上扳指。
良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,看向那結了蜘蛛網的房梁。
那只蜘蛛還在勤勞的織網,他輕輕扔了一個細小的石子,蛛網破裂,一切努力白白成了空。
對她萬般的心思,對她千方百計,到頭來換她一句沒有任何瓜葛,又落一場空。
他扯起唇角,微微苦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