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軍功?”李林甫冷笑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譏諷,“他若真去了吐蕃,必死無疑!縱使他僥幸立下天大的功勞,也絕無可能威脅到為父!”
“這……此話怎講?”李岫愣住,滿臉困惑。
“為父原以為,出了這檔子事,李乾會設法阻撓楊釗赴吐蕃,以免他立功。可沒想到……”李林甫長嘆一聲,眼中精光閃爍,“李乾此人,比我想象的還要狠辣!他早對楊釗起了殺心!”
“殺心?!”李岫大驚,幾乎失聲,“楊釗可是陛下的寵臣,又有貴妃娘娘撐腰,若他真死在吐蕃,豈不是要鬧翻天?”
“翻天?”李林甫嗤笑一聲,目光幽深,“掀不起半點風浪!楊釗仗著裙帶關系,橫行霸道,早已惹得天怒人怨。即便陛下派人徹查,又有誰會真心替他討公道?只怕……滿朝文武,巴不得他死得更透些!”
李岫聽完,只覺脊背發涼,一時無言。
同為奸佞之臣,楊國忠行事張揚,惹得民怨沸騰;而李林甫卻深諳權術之道,口蜜腹劍,縱使害人于無形,亦能令對方感恩戴德。
即便他作惡多端,恨他之人卻寥寥無幾。
“即便真有人查,為父也有辦法攪亂這潭水,讓他們無從下手?!崩盍指湫σ宦?,眼中閃過一絲陰狠。他巴不得楊國忠就此消失,免得夜長夢多。若李乾真能除掉楊國忠,他倒不介意暗中推波助瀾。
李岫聞言,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
“若李乾夠聰明,大可再給楊國忠‘安排’一件戰功。”李林甫瞇起眼睛,指尖輕輕敲擊案幾,“活捉吐蕃贊普、大論?功勞太大,反倒惹人生疑。不如給他個‘小論’、‘整事相’之類的功勞,既不會顯得突兀,又能堵住悠悠眾口?!闭f到此處,他搖頭嘆息,“可惜,楊國忠終究是爛泥扶不上墻,竟臨陣退縮,反倒撿回了一條狗命?!?/p>
李岫聽得脊背發涼。若真如父親所言,楊國忠即便死了,也只會被當作戰死沙場的功臣,無人會起疑。再大的功勞,也得有命享受才行,死了……不過是一抔黃土罷了。
“傳我的話,自今日起,我們的人不得為難李乾?!崩盍指ι裆幻C,沉聲吩咐,“他要什么,就給什么,尤其是吐蕃一戰的后勤輜重,務必確保萬無一失?!?/p>
“父親,這是為何?”李岫有些遲疑,“若李乾真滅了吐蕃,立下大功,萬一他日后覬覦相位……”
“蠢材!”李林甫冷哼一聲,“李乾打仗確實有一套,老夫也認。可為相?呵,至今為止,他可曾處理過一件政務?即便他有出將入相的能耐,那也是幾十年后的事了,他如今不過二十二歲,而老夫已年過六旬?!?/p>
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,李乾即便真有入主中樞的一日,那也是李林甫百年之后的事了,對他毫無威脅。
只要不觸及他的權柄,李林甫樂得坐山觀虎斗。
“日后對付楊國忠,李乾……倒是一把好刀?!崩盍指σ馕渡铋L地補了一句,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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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釗臨陣退縮的消息,被有心人刻意渲染,一夜之間傳遍長安。
茶樓酒肆間,百姓交頭接耳,添枝加葉,將他貶得一文不值。說他怯懦如鼠,尸位素餐,連吐蕃的邊關都不敢踏足半步。
風聲傳入楊府,楊國忠羞憤交加,幾欲嘔血。他咬牙切齒,將李乾咒了千百遍,字字淬毒,恨不得生啖其肉。
待罵盡了李乾,猶不解恨,又將陳玄禮、李林甫乃至太子李亨一并痛斥,直罵得唇焦舌敝,仍難泄心頭之恨。
最終,他鐵青著臉摔了茶盞,喝令閉門謝客,再不見人。
堂堂天子寵臣,平素門庭若市,如今竟龜縮府中,此事頓時又成街頭巷尾的笑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