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喉頭滾動兩下,終于打破凝滯的空氣:“我來新海城可是奔著少帥,奈何少帥根本不配合,周某吃了多少次閉門羹,今天終于見到少帥了,少帥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這大過年的大晚上,周旻海想直接來拿人。
程牧昀抽出槍身,黑黝黝的槍口直指周旻海眉心。
“大過年的血濺街頭可不吉利,但比起壞了規矩,我更怕臟了夫人的眼睛。”
程牧昀的眼里閃著狠意,繼續說道:“我不管你們軍統拿人要不要證據,反正在我這里,凡事都要走老子的流程。你要是老硬的,老子奉陪到底。”
金屬撞針清脆的咔嗒聲響起,程牧昀手里的槍上了膛,他盯著周旻海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說:“咱們比一比,是你的槍快,還是我的槍快?”
周旻海喉結劇烈滾動,喉間發出干澀的響動。
方才還從容轉動的紫檀木手串早已滑落,他望著黑洞洞的槍口,細密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,在冷空氣中瞬間凝成冰珠。
雖然整個新海城冒頭的人不少,各自盤踞,再加上數不盡的洋人,三教九流。
但程牧昀卻是特殊的,他是個絕對的新手,卻也是個絕對的老手,東州軍在他的手里壯大了不止兩三倍,而且戒律森嚴,從來沒有出現過士兵欺壓百姓的事情。
所以,一個尚且得民心的軍閥,才是最難對付的。
而且,東州軍一直安分守己,并沒有表現出想要割據一方的野心,但程牧昀又有著割據的本錢。
加上他嗅覺靈敏,在東州還在掌握的時候就直接盤下最有價值的東行南線,跟許家的合作又因為秦晉之好變得堅不可摧。
周旻海自從來到新海城,一番調查,愣是沒查出任何程牧昀的把柄,甚至對這個年輕的少帥佩服至極。
他知道程牧昀可以開槍,他會被軍統抓起來,但自己就這樣死了,未免太不值了。
周旻海的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意,“少帥說笑了,我們都是大總統的人,合該共事,不應該針鋒相對。”
他服軟了,程牧昀自然會順著臺階下去。
程牧昀收了槍,抱著許灼華的肩膀轉身,然后想起什么,轉頭看向坐在車里的周旻海。
他不卑不亢地說:“如今這種走馬燈一樣的政|府,各地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,國家利益掌握在個人手中,周處長應看得比我清楚,什么樣的人值得賣命,什么樣的人不值得賣命。”
周旻海如今已經四十歲,前后經歷了十幾個大總統,頭上的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,他能穩穩坐在如今的位置上,說明他是個極其擅長審時度勢的人,沒道理聽不懂程牧昀話里的暗示。
只是,生逢亂世,每個人都身不由己。
“程少帥說笑了,周某一直都是為自己賣命,不存在效忠于誰。”
程牧昀勾唇笑了笑,轉身離開。
周旻海的話很清楚,他是個人主義者,只要程牧昀給能拿出足夠誘惑力的東西,他不介意另謀其主。
那就很好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