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鶴德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劇烈搖晃,眼睛布滿血絲:“我不會讓你去送死。”
風卷著枯葉撞在雕花窗欞上,發出沙沙的悲鳴。
許灼華望著陳鶴德漲紅的臉,突然想起程牧昀說的話:“落子無悔,但要算清每一步的代價。”
“無差別殺人的組織是什么來頭?”
陳鶴德微微皺眉,“還沒查到,就被程牧昀把老窩端了,我們也查不到。”
“不是偏激的人嗎?反動派之類的。”
許灼華的暗示很明顯,可能是蕭梧新在新海城結識的那些人,有些偏激的人,剛開始,會去政府門口示威,或者直接“替天行盜”,要去殺貪腐的官員。
陳鶴德愣了愣,眼中閃過一絲疑慮,“不是,如果是的話,我不早就查到了,而且這些人都是無差別殺人,跟組織的思想完全背離了。”
許灼華絞盡腦汁,也不知道在這個時期新海城出現了什么無差別殺人的組織。
但是能將輿論掀起來,就說明其背后的人實力不容小覷。
其實民|國時期的人來來回回就是那么些個,自己也門清兒,許灼華實在想不到會有什么人要干這種事情。
“那能是誰啊?”
陳鶴德嘆了一口氣,“我真的不知道,但是現在不僅程牧昀的處境艱難,梁紹尊因為和東瀛人走得近,被懷疑是那個殺人組織背后的人,處境也很艱難。”
檐角銅鈴無風自動,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,卻在許灼華耳中化作了震耳欲聾的鑼聲。
這聲響如重錘般砸在她的心上,將那些不愿面對的細節、刻意忽略的蛛絲馬跡,全都串聯成了令人窒息的真相。
“原來一切都注定了。”她喃喃自語,聲音輕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在風里。
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卻感覺不到疼痛,只覺得胸腔里空蕩蕩的,像是被人剜去了最珍貴的東西。
陳鶴德皺眉湊近,“什么?你說什么?”
他伸手想扶住搖搖欲墜的許灼華,卻在看清她眼神的瞬間僵在原地,那雙曾經靈動明亮的眸子,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塵的玻璃珠,沒有半點光彩。
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,只剩一具蒼白的軀殼。
許灼華緩緩搖頭,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。
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,“是我太天真…”話音戛然而止,最后幾個字淹沒在喉嚨里,化作一聲嘆息。
陳鶴德敢發誓,他只在被宣判死刑的罪犯眼中看到過這樣的情緒,像是枯樹又像深淵,了無生機,毫無波瀾。
明明還活著,卻早已被絕望啃噬成空殼。
“許灼華,你說什么?”他幾乎是顫抖著抓住她的手腕,掌心觸到的肌膚冷得驚人。
許灼華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背,“陳鶴德,這個時候真黑暗啊,這是最黑暗的時刻,你說我怎么偏偏來到了這里?黎明之前,最黑暗。”
一滴滾燙的淚水砸在陳鶴德手背上,炸開細小的水花。
許灼華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,仿佛全身的力氣都隨著這滴淚消散了。
陳鶴德心臟猛地抽痛,理智在這一刻轟然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