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宴沉的心卻重重一沉。他垂著頭,不敢去看皇帝的臉。“臣,有罪。”
“哦?你有何罪?”皇帝終于轉過身,慢步走到書案后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,“是泄露了內閣機密,還是……欺君罔上?”
每一個字,都像一塊燒紅的烙鐵。
唐宴沉的背脊滲出冷汗,他無法回答。承認前者,是死罪。承認后者,同樣是死罪。慕卿潯將他推下懸崖,皇帝則在崖底等著他。
“臣不敢。”他只能說出這三個字。
“你是不敢,還是沒有?”皇帝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,發出篤、篤的輕響,敲在唐宴沉的神經上。“朕只想知道一件事。你與那慕氏女子的婚約,究竟是真是假?”
來了。
這才是真正的審判。
唐宴沉的喉嚨發干,御書房內溫暖如春,他卻如墜冰窟。他可以辯解西苑修葺之事,可以說那是慕卿潯的憑空捏造,可婚約呢?白紙黑字,媒妁之言,是他父親親自定下,唐家無人不知。
欺君,他賭不起。
他閉上眼,再睜開時,聲音沙啞得厲害。“回陛下……是真的。”
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皇帝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意外,他只是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沫。“既是真的,為何要上那道‘德行有虧’的奏折?是想告訴朕,你唐宴沉連一紙婚約都守不住嗎?”
“陛下,臣……”唐宴沉想解釋,他與柳如煙的情誼,他與慕卿潯的云泥之別。
“君子重諾,不可輕毀。”
皇帝打斷了他,語氣平淡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。“你是朕的國師,是百官之首,是天下士子的表率。你的德行,關乎的不是你唐家一門的聲譽,而是朝廷的臉面。”
“朕的國師,豈能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?”
這句話,像一座山,轟然壓下。
唐宴沉的膝蓋一軟,幾乎要站立不住。他明白了。皇帝根本不在乎他娶誰,不在乎這背后有什么兒女情長。皇帝在乎的,是他的“國師”出了一個可以被人拿捏的把柄。
而解決這個把柄最簡單的方式,就是讓它變得名正言順。
“陛下,臣與她……并非良配。”他做了最后的掙扎。
“良配與否,是你們的家事。”皇帝將茶杯放下,發出嗒的一聲輕響,“但婚約,是信義之事。朕看,那位慕姑娘,有膽有識,臨危不亂,配你這位國師,不差。”
不差?
唐宴沉的腦海中閃過慕卿潯那張平靜的臉,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。她不是不差,她是危險,是深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