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思茅的翡翠簪子突然滑到肩頭,她抬手去扶時,指尖在八仙桌下輕輕敲了三下。
那是她跟寸文山約定的暫不行動暗號,畢竟沒人會跟錢有仇,這世上沒人會嫌錢多。
“段老板,夠爽快?!贝缥纳浇K于拿起煙,龍楚雄慌忙湊上火,火苗在他金牙上晃了晃。
“我那宅子要建個佛堂,梁木要雕蟠螭紋,你認識會這手藝的木匠?”寸文山又問道。
段景宏再次撓著頭裝傻,假勞力士的表蒙子差點蹭到油燈:“雕花紋?我這邊認識個老木匠,以前在家具廠干過,雕個龍鳳呈祥啥的還行,蟠螭紋估計沒搞過,要不我讓他先打個樣?”
話音剛落,段景宏抓起一沓錢往寸文山面前推,嘴上再次討好道:“您要是瞧不上,這錢就當我孝敬您了,以后還盼著六爺多帶帶我?!?/p>
寸文山吐出的煙圈在兩人之間緩緩散開來了,目光掃過段景宏磨破的皮鞋后跟。
那里沾著新鮮的紅泥,正是從市中心也就是市局附近到老街這段路特有的黏土。
“你爹的建材廠,是在城西那片吧?”寸文山問話時手指在煙卷上掐出深深的痕。
段景宏心里不禁一緊,內心暗想眼前這老家伙確實很謹慎,這看上去稀疏平常的問話其實就是為了反復試探自己,他唯有表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道:“六爺,您連這都知道?我爹去年破產了,廠子抵押給銀行,我現在就靠倒騰點邊角料混日子。”
隨后,段景宏抓起煙往寸文山嘴里塞,故意把煙灰彈在自己西裝褲上道:“所以才想跟龍哥、跟六爺您混口飯吃,只要能賺錢,臟活累活我都干。”
龍楚雄趕忙接茬,笑著開口道:“段老弟,你這人倒是實誠,不過六爺從不收定金,你還是收起來吧?!?/p>
“別?。 倍尉昂昊琶Π醋∠渥?,手指故意在鈔票上亂翻,“我知道我人微言輕,可這錢是我的心意!龍哥我上次跟您去黑石渡,為了幫你逃脫,差點被警察逮著,我是真心想跟著二位干!”
寸文山看著他急得滿臉通紅的樣子,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比龍楚雄輕了許多:“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?!?/p>
寸文山把煙蒂摁在桌角的煙灰缸里,火星濺在練功券邊緣道:“佛堂的木料,你跟楚雄去看看,下周給我回話?!?/p>
段景宏眼睛一亮,慌忙合上箱子:“謝謝六爺!您放心,我保證跟龍哥把木料盯緊了,多一分錢都不讓您花!”
其后,段景宏故意把箱子往懷里抱了抱,花格子西裝的前襟被扯變了形道:“那,那我就不打擾您二位了?”
龍楚雄見時機也成熟了,順勢在旁打圓場道:“六爺還有事,我送送你?!?/p>
龍楚雄推著段景宏往外走時,湊近他耳邊低語道:“小子,算你夠機靈。”
木門關上的剎那,段景宏卻聽見有一道女聲,即沐思茅說:“六爺,他那箱子?”
這句話的話音被風吹散了,只剩手提箱的鎖扣在掌心硌出的疼。奔馳引擎啟動時,段景宏從后視鏡看見聚寶齋的油燈還亮著,寸文山的身影在窗紙上晃了晃,像是與龍楚雄暗中密謀著什么與文物有關的犯罪活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