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有什么不方便?一個毛頭小子罷了,我出來走江湖的時候,他還沒出生呢!”寸文山打斷她,手指在八仙桌的木紋上輕輕劃著,“他不是來談生意?正好我新宅子要添套紅木家具,讓他開口報個價一試便知身份真假。”
龍楚雄咧嘴一笑,再次露出那顆金牙,發自內心贊揚道:“還是六爺您這個想法周到。”
龍楚雄往門口走時,故意撞翻了墻角的陶罐,碎片落地的聲響里,暗中給沐思茅使眼色。
這個眼神的意思也很簡單,就是讓沐思茅去西墻暗格那邊守著,以防段小龍到時亂闖。
雖然龍楚雄現在對段小龍很信任了,但是某種程度上,他還是要給寸文山那邊做做樣子。
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,段景宏堆著笑往里鉆,花格子西裝的肩膀撞在門框上,發出咚的悶響:“龍哥,您這門檻可真夠高,差點把我給撞散架了,下回我再進來要多注意一點才行?!?/p>
段景宏的目光飛快掃過堂屋,瞧見八仙桌旁坐著的藏青色身影讓其心頭暗自一緊。
那枚白玉扳指,跟幾年前博物館失竊案卷宗里描述的走私頭目隨身信物一模一樣。
“這位是?”段景宏故意發問,手在西裝口袋里攥緊了,指甲快嵌進錄音筆的外殼。
“這是六爺,我生意上的貴人?!饼埑叟闹尉昂甑谋?,然后又主動開口,“六爺要裝新宅子,正好你家倒騰建材,給報個實價吧。”
寸文山抬眼之時,目光像淬了冰的刀,皮笑肉不笑問道:“段老板,搞建材好久了?”
段景宏慌忙弓腰,花格子西裝的后領裂開道縫,露出里面藏著的微型攝像頭:“三年。”
段景宏說著摸出煙盒遞過去,手指在春城牌商標上蹭了蹭,一臉討好之意道:“六爺要是能瞧上眼,木料我給您那邊配最好的那種,工錢這塊我能給您算半價,就當跟六爺交個朋友了?!?/p>
與此同時,油燈的火苗突然竄高,把三人的影子投到了墻上,看上去一時間忽明忽暗。
龍楚雄站在段景宏身后,悄悄往沐思茅的方向偏了偏頭,對方正用翡翠簪子在八仙桌的漆面上劃著圈,留下道細如發絲的痕。寸文山的目光在春城煙盒上停了兩秒,指腹摩挲著白玉扳指,沒接煙也沒開口說話。
堂屋里死靜到能聽見油燈芯爆裂的輕響,段景宏捏著煙盒的手指沁出細汗,花格子西裝后背已被冷汗洇出深色的印子。
“三年?這個時間有點微妙呀。”寸文山不知為何突然開口了,聲音聽著就像砂紙磨過老木頭,“我景洪那宅子的梁木,用的是緬甸百年酸枝,你知道現在市價多少?”
段景宏心里咯噔一下,面上卻堆著憨笑,故意讓手提箱在地上磕出悶響:“六爺,您真是說笑了,我咋可能懂酸枝?我只賣鋼筋水泥,最多搭搭腳手架?!?/p>
段景宏彎腰提起箱子往八仙桌上一放,金屬鎖扣撞在桌面發出脆響,再次補充道:“不過龍哥說您要添家具,我帶了點誠意過來,這二十萬您先拿著,就算我預付的定金,等您看好木料,我再補差價如何?!?/p>
“不過我要把話放前頭,這錢您可不能白拿,有撿漏賺錢的機會,您要帶我一起玩,木材生意這塊,我也不多要,只收您那邊成本價,您看這個方案怎樣?”段景宏說話時動手把箱子給打開,一沓沓錢在油燈下泛著油墨的光澤。
龍楚雄在旁看著極為眼熱,悄悄往寸文山那邊挪了挪,靴底碾過陶罐碎片發出輕響。
沐思茅的翡翠簪子突然滑到肩頭,她抬手去扶時,指尖在八仙桌下輕輕敲了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