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筒里傳來拉動抽屜的聲響,“兒子你聽著,市局專案組的七天期限作廢,讓弟兄們先歇口氣,別硬撐著。”
段景宏愣住了:“爸,可是!”
“沒什么可是!”父親打斷他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這案子牽扯到寸文山就不是什么小案了。明天一早,我帶著省廳的人去你們市局,技術隊、行動隊、文物鑒定組全帶上。”
他頓了頓,語氣突然軟了些,“你在那邊盯緊點,別沖動,等我們到了再動手。”
掛掉電話時,段景宏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。王保山湊過來,眼里的紅血絲亮得驚人:“老廳長怎么說?”
段景宏把手機揣回兜里,指腹在假勞力士的表蒙上蹭了蹭:“我爸說明天帶省廳的人過來。”他望著墻上的倒計時牌,“七天期限,作廢了。”
老吳突然打了個哈欠,眼角擠出淚花:“能歇口氣就好,昨晚盯梢時我都看見滇南河上飄著我太奶奶了。”
葉瀾滄揉著發酸的肩膀,目光還停留在沐思茅的照片上。
日光燈管突然閃了閃,將眾人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很長,像一群終于能卸下重負的歸人。
“省廳的人明天一到,咱們也算有靠山了。”老吳把折疊椅往墻角挪了挪,扯過件軍大衣往身上裹,“我先去值班室躺會兒,有動靜喊我。”
他的腳步聲剛消失在走廊,葉瀾滄也合上了筆記本,揉著發紅的眼眶:“我把追蹤器的數據導進系統,設置好警報就去休息。”
段景宏望著墻上松動的倒計時牌,伸手把那張“七日破案”的便簽扯了下來。
紙張飄落的瞬間,他忽然覺得肩膀輕了不少,假勞力士的塑料表鏈不再硌得慌。
“王隊,我去車里拿點東西,順便在附近轉兩圈。”他拽了拽花格子西裝,“龍楚雄那伙人說不定還沒睡。”
王保山揮揮手,目光卻沒離開桌上的錄音筆。
直到辦公室的門徹底合上,他才從煙盒里抖出支煙,打火機擦了三次才燃起火苗。
煙霧在他眼前繚繞,把滿墻的線索圖暈成模糊的色塊。
龍楚雄的走私路線、沐思茅的失蹤時間、寸文山二十年前的案底,這些原本零散的點,此刻突然被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。
軍綠色警服的領口沾著咖啡漬,王保山扯開兩顆紐扣,露出鎖骨處那道在邊境線留下的舊傷。
七天期限作廢,本該是松口氣的事,可他心里的石頭卻越沉越深。
老廳長親自帶隊,這陣仗哪里是來幫忙?分明是這案子已經捅到了省廳的神經,寸文山這三個字,就像顆埋了二十年的地雷,如今被他們給意外踩響了。他抓起桌上的紅繩,在指間纏了又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