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倚門框,崔遇棠淡淡收回視線。
回身進屋,她從容不迫地拿起筆,在“疏影居”三個字上畫了個圈。
日近黃昏之時,門房匆匆闖入書房,驚到了正在頭疼的崔漢。
“教過你的規矩都忘了嗎?!何事值得這般大呼小叫的?”
門房咽了咽口水,有些慌張:“老爺,府外有人來訪……”
“哦?何人?”崔漢立即問道,腦中已然從皇后娘娘身邊內侍想到那一日來的謝均。
門房卻道:“是一位年邁的老婦人,她自稱是,是您的母親。”
此話猶如滾滾天雷一般劈在崔漢的腦袋上,他怔愣地瞪大眼睛:“誰?!”
……
火燒云緩緩在天幕之上鋪開,舔舐最后一點昏黃的光亮。
佑恩伯府前,一位裹著發巾的樸素老媼正拄著拐杖等候。她面色蠟黃,雙眼泛著些微混濁之色,一身粗布衣衫站在富麗堂皇的伯府門前,顯得格格不入。
“他還沒來么?”
門邊站著的兩個下人互視一眼,尷尬地搖搖頭。
這位老媼雖然穿著最低等的粗布麻衣,但眉眼間依稀可見與伯爺相似之處,因此在未確定她身份的情況下,無人敢輕舉妄動。
老媼輕哼一聲:“他倒是長本事了,將我獨自留在家中也就罷了,如今我千里迢迢來到汴京,他竟還不快點出門迎接?!”
一番話讓下人們心中猜測連連。
自崔漢獲封佑恩伯后,便對外稱老母已逝,如今老媼上門自稱是他的母親,也不怪門房會如此驚慌。
隔著高大的紅漆木門,老媼眼尖地看見崔漢身影,粗聲喊道:“牛娃!還不快過來接娘進去!”
眾人嚇了一跳。
崔漢腳步一頓,面如菜色地理了理凌亂的袖袍,隨即又面色如常地走過來。
一路上,頂著眾多門外打量的目光,崔漢將老媼接了進來。
老媼冷著一張臉進了待客的前廳。
崔漢立即將所有下人斥退。
老媼隨意坐下,目光冷淡地看著崔漢殷勤地為她倒茶。
“哼……”老媼緩緩拿起手邊的茶杯,輕抿一口,“京城里的茶,的確是要比參縣的好喝。”
參縣,正是崔漢的故鄉。
崔漢訕訕地點頭,面對向來強硬的母親顯露出幾分尊畏。
“娘,您怎突然只身來了汴京?這路途遙遠,您也不提前告知兒子一聲,若是您出了個三長兩短,那我真是……”
老媼斜他一眼,不耐地打斷道:“你會如何?會痛哭流涕,還是會感謝老天開眼,讓你徹底甩了我這個累贅?”
崔漢一驚,連忙道:“娘,您怎能這么想兒子?我絕無此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