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多久,一紙構陷密折將晏星辰卷入黨爭渾水。她被革去中書省職務,僅提半舊青布包袱,孤身赴邊關風雪深處,領了個漠風蝕紙的文書小吏之職。
多年后黃沙漫帳的寒夜,她跟御駕親征的惠正皇太后承認,“那紙密折是我自己遞到奸臣黨羽手上。”
一招金蟬脫殼。舍了朝堂要職,既避過榮光帝的腐敗朝堂漩渦,又星夜奔赴心悅之人的身邊。
八千里路云月皆是嫁衣,只為將殘生押作賭注,賭一個近他百步之遙的機緣。
只可惜,衛北大將軍心有所屬。
任她文書案牘堆成丘,烽火傳書染透血。那人風雪中揚鞭策馬時,甚至未瞥過身后執筆的小卒一眼。
寒帳孤燈下,她束發鐵冠的陰影里藏盡女兒癡;沙場白骨間,她甲衣裹住的冰肌早凍作朔漠巖。
十年烽煙未堪破,半紙功名葬紅顏。
衛北大將軍死遁回梁國,晏星辰不知真相。
當“衛北大將軍戰死”的喪鐘傳回京城,她以為斯人已逝,嚎啕大哭。
在她用了巨大毅力接受這個事實時,卻又得知她心里那個人……竟然是梁國羽帝。
沒死!
在晏星辰還來不及喘口氣的時候,梁國羽帝又傳來死訊。
且是被北翼臣子聯手害死!
時安夏被施了祝由術后,忘記了這件事。有一次她還專門問晏星辰,那幾個臣子分明勞苦功高,卻為何沒能上《北翼山河記》?
晏星辰當時答她,“臣忘了,臣有空就補上。”
這一世,時安夏沖破記憶的桎梏后細細思之,晏星辰答那話時,是如何字字錐心。
晏星辰前世直到長眠,也不肯把那幾人補入《北翼山河記》里。
她都恨不得把那幾人碎尸萬段!
然這一世,晏星辰依舊與岑鳶無緣。
……
喜宴散后,時安夏與岑鳶啟程返回梁國。
月色如水,灑在淮杏河寬闊的河面。
橋下流水湯湯,兩岸燈火倒映其中,隨波搖曳;畫舫往來如織,燈影綽綽,攪碎一河星月。
二人攜手并肩而行,緩緩走在跨河大橋上。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。袖中似乎還殘留著喜宴的暖意和酒香。
時安夏忽然問,“夫君,你可知星辰悅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