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漸漸好轉的光景,原是夫妻二人同心同德,將苦日子熬成了同舟共濟的模樣。
時安夏靜靜看著大伯父和大伯母,從彼此默契的舉手投足中窺見,這一世他們夫妻二人終于把“對不起”三個字,用長久的光陰熬成了“沒關系”。
眾人閑坐亭中,茶煙裊裊。
男賓圍著一張青玉棋盤,黑白子落處,時聞岑鳶輕笑,“父皇您再玩賴,我就不玩了。說好的落子無悔,您自己說說您悔了幾步?”
蕭允德瞪他一眼,“又不是今天才悔棋,我哪次跟你下棋不悔棋?”
三三早已習慣他們二人的相處模式,“皇外祖,咱爭氣點,不悔棋也打他個落花流水。”
蕭允德高興地抬起頭來,“咱們三三最乖,總站在我這頭。”
岑鳶懶懶一瞥,“您總賞她東西,她當然站在您那邊。”
三三笑瞇瞇,“父皇,您也可以多賞我些好東西,我也站您一邊。”
時安夏捏捏三三的臉,“這小勢力鬼跟誰學的?”
正在這時,聽得不遠處于素君高喊一聲,“天牌!”
眾人望過去,但見她指尖利落推倒骨牌,驚得亭下鸚鵡撲棱棱學舌,“輸錢!輸錢!”
唐楚君笑著擲了把金瓜子過去,“合著你今日請我們來作客,是專門贏錢來的。”
于素君眉眼生花,“楚君姐姐你旺我,好運氣擋都擋不住啊。”
正說話間,陸桑榆引著一位云鬢花顏的婦人款款而來。
那婦人斂衽行禮時,腕間翡翠鐲子在日光下流轉著深淺碧色,宛如碧潭深水,“妾身江盧氏,拜見公主殿下。妾身這些年總想著,定要當面給您道個謝。”
此人正是陸桑榆的養母盧氏。她八年前改嫁給鴻臚寺官員江衍為妻,是以自稱江盧氏。
那江衍雖只是個五品主事,可他兄長江放卻是中書省炙手可熱的人物,專掌重大國書往來。
這門親事,也算門當戶對。只是……
“江夫人請起。”時安夏虛抬手腕,眼尾余光卻掃向陸桑榆。
但見陸桑榆神色如常,拱手行了個端方的揖禮,“母親且與公主敘話,兒子先行告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