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興平跟著鄧通一塊跳下去,蹲下身,小心地把趙老蔫翻過來。
趙老蔫臉色灰敗,額頭上一個血糊糊的大口子,血還在往外滲,已經凍成了暗紅的冰溜子,糊在他眉毛和眼睛上。
他棉襖的肩頭也撕開個大口子,露出里面的棉花。
“老蔫!醒醒!趙老蔫!”陳興平拍著他的臉,觸手冰涼。
好半天,趙老蔫才痛苦地呻吟了一聲,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,眼神渙散,嘴唇哆嗦著:“太滑了……一腳踩空……樹……樹杈子……”
“人還活著!快!搭把手!”陳興平吼道。
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趙老蔫從雪溝里拖出來。
老孫頭撕下自己棉襖里子還算干凈的一塊布,用力按在趙老蔫額頭的傷口上止血。
錢向東急得直搓手:“這……這可咋整?得趕緊弄下山!”
“我送他下去!”張長弓主動站出來,“我腳程快!”
陳興平看了看趙老蔫的狀態,又看了看錢向東焦灼的臉,沉聲道:“長弓,你扶著他一邊,我扶另一邊,穩當點。錢叔,山上不能停。”
錢向東看著陳興平,又看看滿臉是血、人事不省的趙老蔫,重重地嘆了口氣,揮揮手:“快去快回!小心點!”
鄧通和張長弓幾人架起幾乎沒什么意識的趙老蔫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挪。
每一步都異常艱難,趙老蔫的身體死沉,雪又深,下坡更是危險。
等他們把趙老蔫送到山腳,交給聞訊趕來的村里人抬回去,再重新爬回砍樹的山坡時,日頭已經明顯偏西了。
山坡上,砍伐的進度近乎停滯。
被放倒的樹木稀稀拉拉地躺在雪地里,屈指可數。
被砍伐的樹干上,只有些深淺不一的豁口,離放倒還差得遠。
大家伙兒沉默地揮著斧子,拉著鋸,動作早已沒了上午那點虛張聲勢的狠勁,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機械重復。
斧頭砍在凍木上的聲音,悶悶的,透著無力。
錢向東叉著腰,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里,看著那少得可憐的成果,臉黑得像鍋底。
他嘴唇哆嗦著,想罵人,卻又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,最終只化成一聲從胸腔里擠出來的低吼:“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