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,一片破敗的小木屋,突然撞入趙玖鳶的視線中。
心臟以瘋狂的速度擂動起來,撞擊著胸腔,帶來窒息般的劇痛。
記憶里那棟雖然簡陋,卻總是縈繞著炊煙、笑聲和草藥清香的溫暖小木屋,早已蕩然無存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堆令人觸目驚心的朽爛木樁。
支撐房屋的粗大原木梁柱,如今像被巨獸啃噬過,布滿黑黢黢的蟲蛀孔洞和霉爛的斑塊。
許多地方已經徹底斷裂、坍塌,扭曲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。
斷裂的椽木和碎瓦散落一地,被濕滑的墨綠色苔蘚和肆意攀爬的藤蔓吞噬。
巨大的蜘蛛網如同白色的喪幡,層層疊疊地掛在殘存的窗框和搖搖欲墜的門洞上,在陰冷的風中詭異地飄蕩。
它不再是一個家。
它是一個巨大的墳墓,埋葬著所有往日的歡愉,和早已被鮮血浸透的溫情舊夢。
“爹…娘…”
趙玖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疾馳的馬背上掙脫下來的。
腳踝在落地的瞬間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,大概是崴了。
但這痛楚在排山倒海的絕望面前,渺小得如同塵埃。
“鳶兒!”謝塵冥焦急地下馬,看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背影。
可趙玖鳶恍若未聞。她踉蹌著,像一個失去牽線的木偶,跌跌撞撞地撲向那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廢墟。
眼前,涌上一片猩紅。
養父那張憨厚慈祥的臉,在無數雪亮刀光的瘋狂劈砍下變得血肉模糊,支離破碎。
而那個總是溫柔地哼著歌謠,手指帶著草藥清香的養母,她單薄的衣衫被撕裂,露出大片蒼白的肌膚,發出一陣陣哀鳴和嗚咽。
趙玖鳶的世界徹底崩塌了。
成渝鎮的屠殺和眼前這片埋葬著噩夢的廢墟重疊在一起,將她拖入了更深的深淵。
為什么只有她活著?若不是她執意要救那個人,若不是她要回來……
巨大的悲慟和負罪感像冰冷的潮水,徹底將她淹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