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豫了一下,霍阾玉調整好姿勢,深吸一口氣,狠狠揮劍,干脆利索地砍掉了雪人頭,劍刃果然磕在了石頭上。
好在她已有心理準備,并不害怕,只是被震得雙手發麻。
山寂再次將石頭和雪捏在一起,放在雪人身子上,笑道:
“劈得好。再來!”
一劍又一劍。
雪人頭一次次碌碌滾地。
她多么希望此刻砍下的是黑鱗騎兵的人頭,那樣她也許就不會再夜夜噩夢。
夢見那黑壓壓的長長的隊伍排在她身后,用黑色的、冰冷的鎧甲貼近她……
“你想上戰場?和琛兒一樣?”
“不。我只想殺黑鱗騎兵。”
“想殺幾個?”
“一百七十三個。”
呼嘯的冬風帶來更猛烈的雪花,山寂的聲音散在風中,有一種冷冰冰、堅硬可靠的鋒利。
“我門中有一種特制的鐵箱子,專門用來裝人頭的。每次無義血衛們完成暗殺任務,都得將人頭帶回做憑證。但人頭滴血,易腐壞,不好攜帶,便每次用松油、樹脂或者雪,將人頭裹成雪球樣子,再放進鐵箱里,帶回門中。”
霍阾玉不知道山寂為什么突然說這個。
山寂則看著霍阾玉漆黑的眼睛,如漂亮的寶石一般,鑲嵌在雪白無瑕的皮膚上。
她像一只過早踏入危險叢林的小野獸。
雖然憂郁、弱小又可憐,卻怎么也掩蓋不住骨子里正肆意生長的倔性。
“沒什么,說給你聽個新鮮罷了。”山寂似笑非笑,而后揮揮手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霍阾玉沒有多理會,學著山寂的樣子團雪人、砍雪人,直到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,才一頭扎進帳子里睡覺。
第二日,天剛亮,霍阾玉便被帳子外的嘈雜聲吵醒。
她尋著人聲走出帳子,幾個將士正站在不遠處,對著她的帳子指指點點。
她定睛看去——
只見帳子四周的空地上,密密麻麻擺滿了身披黑布的雪人。
不多不少,正好一百七十三個。
一瞬間,霍阾玉頭皮發麻,噩夢與往事涌上心頭。
但下一刻,她拿起劍,握著冰涼結實的劍柄,只覺得內心愈發寧靜。
有一種比恐懼更強大的力量,正在悄悄填滿她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