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轉身取了脈枕,緩步走出,蹲下,與她平視。
“你說我救你。”我聲音很輕,卻像刀子刮過石板,“可你從未叫過我一聲姐姐。你叫的,都是‘姐姐,幫我這一次’。”
她猛地一顫,眼淚滾下來,肩膀劇烈抖著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錯了……”她抽泣著,“他們給我喝藥,我不敢不喝……父親說,若我醫名蓋過你,家族才l面……可我早就……快撐不住了……每晚讓夢都在燒藥,燒到手指焦黑……可醒來,還是得笑著接過你開的方子,說是我的功勞……”
我沉默片刻,伸手搭上她手腕。
脈象亂如蛛網,肝腎俱損,毒已入骨。
不是尋常藥毒,是“青蚨散”長期服用后的反噬——那藥本就不可久服,蘇家卻拿它當養顏圣品供嫡女日日飲用,美其名曰“調養”,實則是在慢性毀她。
我站起身,看向顧肇。
他一直站在我身后,從頭到尾沒說話,可眼神早就冷了。
“去取《青蚨散》解毒方,加三錢‘雪膽’。”我淡淡道,“這一劑,我不收錢。但要她當眾立誓:從此與蘇家毒藥斷絕,一字不漏說出誰在主使。”
蘇晚晴含淚點頭。
顧肇轉身要走,卻突然頓住。
他目光如刀,直刺巷口。
我也察覺到了——腳步聲。
整齊、急促、帶著鐵靴踩地的寒意。
一隊黑衣人正從街角疾步逼近,領頭那人袖口一抹銀線繡的云雁紋,在晨光里一閃而過。
兵部侍郎的人。
顧肇沒動,只是右手緩緩按上了刀柄。
他側頭看我,唇角揚起一絲笑,低得幾乎聽不見:
“晚棠,這次不是你救人,是我幫你——清場。”
刀光未出,殺意已起。
我扶起蘇晚晴,看著她慘白的臉,輕聲道:
“你不是來求生的,你是來,掀桌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