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還沒亮透,醫館外就圍記了人。
不是來抓藥的,是來看熱鬧的。
京兆尹昨兒一早發了告示,那囤藥倒賣、害得百姓買不起救命藥的蘇家表舅,被當街杖責四十,打得爬都爬不起來。
蘇老爺當天就閉門謝客,連族會都沒去。
更狠的是兵部醫政司的密函——點名要查“青蚨散”十年流向,蘇家藥庫賬本必須三日內呈交官署。
整個京城都在等,等蘇家這塊百年招牌,怎么塌。
我正給趙阿婆熬完最后一碗補氣湯,周小桃掀簾進來,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,臉色發白:“晚棠,杜嬤嬤托人送來的,說是……蘇晚晴昨夜吐血,蘇老爺命人封了院子,連大夫都不讓進。可今早天剛蒙蒙亮,她自已爬出了角門,被人扶著往這邊來了。”
我手一頓,藥勺停在半空。
蘇晚晴?
那個靠著我一張張藥方撐起“京城第一閨秀神醫”名聲的嫡妹?
她居然敢來?
話音未落,外頭一陣騷動。
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,兩個老嬤嬤顫巍巍扶著一個人影,一步步挪到醫館石階前。
蘇晚晴。
她穿著素白繡蘭的裙衫,發髻散亂,唇色發紫,臉上沒有一絲血色。
她雙膝一軟,直挺挺跪了下去,額頭磕在青石板上,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:
“姐姐……我撐不住了……求你救我。”
圍觀百姓嘩然。
趙阿婆當場就罵出聲:“她家金山銀山堆著,請得起十個神醫,現在才想起來求你?當初你姐姐被趕出家門的時侯,你怎么不求?”
周小桃冷笑一聲,叉腰站在門口:“哎喲,這不是剛‘痊愈’沒幾天的晚晴小姐嗎?前腳還在宴會上彈琴賞月,后腳就跪這兒了?演技倒是越發精進了。”
我沒說話,只靜靜立在門內,看著她。
風吹起她額前碎發,露出手腕上一道淺淺的舊疤——那是我七歲那年,替她試藥留下的。
那時她也是這樣,眼淚汪汪地拉著我袖子:“姐姐,幫我這一次好不好?就一次。”
我轉身取了脈枕,緩步走出,蹲下,與她平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