駿馬揚蹄踏起沙塵,一行七人飛掠而入,即便是獵場守衛也沒發現,星羅衛里有一人的身形要比其他人瘦小幾分。
獵場內,圍狩正激烈。
箭矢破空聲此起彼伏,東邊射中歡呼,西邊射空頓足,鳥雀驚起又落,奔馳的馬蹄聲時遠時近,斥候的唱報逐漸染上啞音。
不知不覺,日影西斜。
獵旗半卷抱桿,又猛得被風扯開,驚得棲在旁邊枯木上的烏鴉驟然騰空,在蒼青的天幕上劃出幾道凌亂墨痕。
東邊高地密林間,尚震望著潺潺流淌的山溪,嘴唇繃成一條冷硬的線。
手握長弓,直挺的腰身如同一柄出鞘的重刀,肅殺間又透著泰山崩于前仍舊巋然不動的沉穩。
然而那雙總是凌厲的眼睛,此刻卻溢出一絲不可察覺的不安。
一只吸血蠅飛到眼前盤旋,尚震眸光凝聚,大掌精準一抓,將吸血蠅捏死在掌心。
別過頭,陰沉凝重的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人。
一個被眾多吸血蠅圍繞,已經不太有人樣的人。
此人名叫路三,也被人稱為鹿三,熟知鹿群習性,是尋跡追蹤設陷誘捕的一把好手,更擅長刳革之術,也就是所謂的活剝取皮。
他家里收著幾套鹿皮甲,便是由這鹿三從麋鹿身上活剝下來鞣制而成,輕便柔韌,很是實用。
用幼鹿引祥獸的法子,也是他想出來的。
今天下午,鹿三領人沿溪而上,尋找白鹿蹤跡。
眾目之下,多人尾隨,不知怎么就不見了。
半個時辰前,搜捕幼鹿的人在鹿群里發現了他。
衣襟敞開,鞋襪未穿,鹿群包圍著他,啃咬他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。
臉頰、耳朵、胸口……
手指和腳趾全都沒了,皮肉翻卷成殘破的鋸齒,整個人像是剛從血池里撈出來。
可盡管如此,他都還活著,到現在胸口還在起伏,只是已經說不出話了。
可是,鹿怎么會吃人?
鹿齒平鈍,又如何扯得掉肉?
邪門的事兒還不光這一件。
今天下午,自從起了一陣霧后,手下人就再也沒有抓到過一頭幼鹿,一頭都沒有。
眼看即將得手,不是箭矢莫名偏移,就是絆繩忽然斷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