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之前只覺得流程繁瑣,簽字麻煩,卻從沒想過,簽錯一個字、晚送十分鐘,背后可能連著這么嚴重的事。
趙工那張冷臉,似乎也有了點別樣的意味——那不是針對我這個人。
而是對他視為生命的研究進度、對結果的極致追求,容不得半點閃失和拖沓。
“所以啊,”老張語重心長,“別灰心。更別覺得咱們這活兒低人一等。”
“咱是地基!是保證他們能心無旁騖往上沖的基礎。”
“地基歪了,樓再高也得塌。咱把地基打牢了,讓他們穩穩當當往上爬,造出更厲害的‘家伙什兒’,這才是咱的價值。”
“趙工的態度,你就當他……對工作要求太嚴格了吧,對事,不對人。”
辦公室午休的寂靜被徹底打破了,不是聲音,而是我腦子里某些東西碎裂又重組的聲音。
眼前那些堆砌的表格、冰冷的文件柜、復雜的簽批流程,在老張樸實無華的描述里,驟然有了鋼鐵般的筋骨。
“張工,”我吸了口氣,感覺堵在胸口的悶氣散了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、全新的東西。
“我明白了。我……我還是太毛躁了。”
老張臉上又浮起那種看透不說透的笑,“明白就好。年輕人嘛,慢慢來,把心沉下去,把活兒做扎實了。”
“以后送文件,提前點,核對再仔細點,該催流程的時候別怕開口。”
“咱們這邊扎實一分,他們那邊就穩當一分。”
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,“行了,我這兒還有份外協單位的資質初審表要過一遍,你也去吃點東西吧,下午還有得忙。”
我點點頭,站起身。
走到門口,又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:“張工,那個……下午技術部有個項目啟動會的場地確認單,流程走到哪兒了?
要不要我再去盯一下?”
老張從文件上抬起眼,花白的眉毛挑了挑,臉上那點笑意更深了些:“去吧,找小李問進度。記住,盯緊點。”
“好!”我應了一聲,聲音比剛才亮了不少。
但心里那個沉甸甸的東西,落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