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硯送走李正,關上門,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。他走到后院,掀開地窖的蓋子:“出來吧,暫時安全了。”
趙珩爬出來時,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些。“王峻的人動作真快。”
“幽州是他的地盤,眼線遍布,”沈硯遞給趙珩一碗熱水,“我們得抓緊時間。你說的舊部,有多少人還在幽州境內?”
趙珩接過碗,指尖微微發顫:“當年我父親被賜死后,舊部大多被打散,有的隱姓埋名,有的投靠了其他藩鎮。我在狼牙關收攏了不到三百人,這次被王峻突襲,能活下來的估計不足百人,都藏在幽州各縣。”
他頓了頓,說出三個名字,“最可靠的是三個人:張武,在密云縣的驛站當驛卒;李虎,隱在漁陽的鐵匠鋪;還有周明,當年我父親的親衛隊長,聽說在幽州城里讓了商販。”
沈硯取來紙筆,借著油燈的光畫出幽州地圖,在三個地名上打了圈:“張武在驛站,消息靈通,但容易被監視;李虎是鐵匠,能聯絡底層士卒;周明在城里,離權力中心最近,也最危險。”
他指尖點在“密云縣”上,“先從張武開始。驛站往來人多,我們可以混在流民里過去。”
趙珩點頭:“我寫封信,你讓他帶些可靠的人來接應。”
沈硯卻搖頭:“不能寫信。王峻的人說不定在查你的筆跡。”
他取來一根銀針,遞給趙珩,“用這個,在布上刺三個點。張武是我父親舊部,認得這個記號——當年我父親行軍時,遇急信就用三點為號。”
趙珩接過銀針,在一塊粗布上刺了三個極小的針孔,動作有些生疏,眼神卻格外鄭重。
“我親自去密云縣,”沈硯將布收好,“你留在藥鋪養傷,讓石頭和丫兒盯著外面。”
“不行,”趙珩立刻反對,“你一個人去太危險,王峻的人肯定在搜捕跟我接觸過的人。”
“正因為危險,才該我去。”沈硯笑了笑,“你現在是‘死人’,不能露面。我是‘陳九’,一個普通的藥鋪先生,去驛站買點藥材,合情合理。”他頓了頓,語氣沉下來,“而且,我得去確認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當年沈家被抄家時,負責押送文書的驛站官員,就是密云縣出身。”沈硯的指尖在地圖上輕輕敲擊,“我想看看,能不能從張武那里,找到一點當年的線索。”
趙珩看著他眼底深藏的寒意,不再反對,只是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,遞給沈硯:“這是我父親當年的隨身令牌,張武見了這個,會信你。”
沈硯接過令牌,入手冰涼,上面刻著一個“趙”字,邊角已經磨損。他收好令牌,轉身從藥箱里取出一瓶藥膏:“這藥你按時敷,三天內傷口別碰水。我明天一早就出發,最多五天回來。”
夜色漸深,藥鋪里只剩下油燈的光暈。趙珩靠在藥柜上,聽著沈硯在隔壁房間教石頭和丫兒認字的聲音,忽然覺得這狹小的藥鋪,竟比他在狼牙關的軍營還要讓人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