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錢分成兩沓,一沓塞進貼身口袋,另一沓用橡皮筋扎緊,塞進三輪車的暗格里。
“田哥。”小劉遞來杯豆?jié){,手在他手背輕輕碰了碰,“我?guī)湍惆釚|西去醫(yī)院?”
田凌云抬頭,晨光里小劉的睫毛沾著細汗,眼睛亮得像星子。
他喉結動了動,接過豆?jié){時指尖微燙:“不用,你忙你的。”可等小劉轉身時,他又補了句,“明早要是有空,幫我?guī)О研迈r香菜?”
小劉腳步頓住,回頭時嘴角翹得老高:“得嘞!”
田凌云收完攤,拖著疲憊的身l簡單收拾了下攤位,把一些工具和剩余食材放進三輪車。
此時天色漸暗,他感到一陣無力,但想到芳芳的病,又強打起精神。
市立醫(yī)院兒科病房里,田芳芳正趴在窗臺數鴿子。
聽見推門聲,她猛地轉身,病號服口袋里掉出張皺巴巴的畫紙——上面畫著扎圍裙的爸爸,和冒著熱氣的攤位。
爸爸!她撲過來,田凌云趕緊托住她細瘦的腰。
芳芳的臉蹭著他胸前的錢袋,悶聲說:護士阿姨說,今天又能讓檢查了。
對。田凌云摸了摸她軟乎乎的發(fā)頂,把錢袋往她手里塞,爸爸今天賺了好多,夠交三次檢查費。
芳芳仰起臉,眼睛里亮閃閃的:那等我好了,要幫爸爸擦鍋,還要學讓糖醋排骨!
田凌云鼻子一酸,把女兒抱得更緊。
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,他望著輸液架上搖晃的藥袋,在心里默默說:再撐三個月,就三個月。
晚上十點,田凌云蹲在巷口修三輪車。
白天被張阿姨撞翻的水盆還在角落,水洼里映著月亮。
他擰緊最后一顆螺絲,車軸突然發(fā)出異響——像是有什么東西卡進去了。
他打著手電筒湊近看,發(fā)現車軸縫隙里塞著張紙條,被油浸得發(fā)黃。
展開的瞬間,他的瞳孔猛地收縮。
紙條上歪歪扭扭寫著:識相的趕緊滾,不然你閨女的藥,也得斷。
夜風掀起他的衣角,巷口的路燈忽明忽暗。
田凌云捏著紙條的手青筋暴起,可當他抬頭望向夜空時,眼底卻騰起一團火——比任何美食幣都熾熱的火。
第二天清晨,田凌云推著三輪車出巷口時,車軸的異響消失了。
他望著夜市路口那片熟悉的空地,摸了摸懷里裝著芳芳畫的信封,蹬著車加速沖過去。
今天的攤位前,會有更濃的香味飄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