軍車那邊詭異地沉默。似乎蕭山雪生病這事兒無可奈何,卻又是他們不得不屈服的不可抗力。
“……不能因為他——”
莉莉安打斷了朱鑫。
“招來的人里有個家里人生病的,可以讓他看看。朱,你的人在老板面前立功,對你有好處?!?/p>
朱鑫沉默了一會兒,嘆道:“我不在乎?!?/p>
祁連先是一愣,然后狂喜。
莉莉安調查他的時候,他是說過自己家里有個得肺癆的青梅竹馬未婚妻,因為懷孕病情加重。自己打黑拳是為了掙錢給她買藥治病,然后娶她。
而白羽說的是,原配女人已經死了好幾年?;§函偭耍庥止譀]人要,后來勾搭上了店里一樣有肺癆的酒女,這才一直留在這兒打黑拳。
至于鄉間的背景調查,老秦早幫他打點好了。
苦命的美女人總是對癡情的丑男人有種奇怪的信任感。有了這一層保障,祁連所在的皮卡旁很快就漂來一朵蘑菇似的雨傘。
“弧旌?”底下的人叫狗似的喊,“下來,跟我走!”
那人帶著他走到最后頭的冷藏車里,看了看他shi透的衣褲和鞋子,半是搜身半是嫌棄地示意他全部脫掉換新的,這才蒙上他的眼睛,準他赤腳進去。
先是地毯,細密短硬,有些扎腳;然后他聽見開門的聲音,進入車廂后半段,腳下換成了有些熱的長毛毯。
緊接著是莫林的聲音。
“怎么是他?”
“莉莉安說可以讓他瞧一瞧?!睅麃淼娜俗吡藥撞?,把什么東西交給莫林,“這是止痛藥,沒有找到其他的。”
然后他的眼罩被扯開了。
那是個極狹小的空間,燈光亮得有些不近人情,塞四個人便擁擠到了極限。地上鋪著大塊地毯,周遭亂糟糟扔了好幾張坐墊。但祁連顧不得想這到底是臥室還是一個過于溫馨的議事廳,他為了掩飾顫抖握緊了拳頭。
他的仇人腳邊蜷縮著他的愛人。
蕭山雪渾身shi漉漉,臉色蒼白牙關緊咬,呼吸聲像拉破風箱,身下暈開一大片水漬。沒有人給他換身干衣服,長頭發纏在脖子上,xiong膛的起伏突兀而詭異,猜不出下一口氣是進還是出。
他閉著眼也不出聲,可祁連耳朵里仿佛響徹哭泣。
他為什么要在這兒。
他怎么會病成這樣。
他剛出icu的時候,他舊疾發作的時候,他被朱鑫和莫林電得喘不上氣的時候,什么都是他一個人扛??善钸B又感受得到,一如他感受得到自己狂亂的心跳和緊縮的瞳孔,還有心臟古怪的刺痛,大腦叫囂著要去抱抱他親親他,拍著他的后背哄他吃藥睡覺,一覺睡醒就好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