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。她接過鑰匙,指尖觸到他的溫度,但如果讓我發現你騙我,我會殺了你。
李智誠笑了,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晨光:好啊,不過殺我之前,得先陪我吃頓正經飯。
(四)
匯豐銀行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。錢耀跟著李智誠走進電梯,看著他按下地下三層的按鈕。電梯里的鏡子映出兩人的影子,她穿著借來的西裝,他的臂彎里搭著件女士披風,像極了一對正要去赴宴的情侶。
緊張?李智誠突然問道,指尖在密碼盤上懸停。
錢耀搖搖頭,手卻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間的槍——那是他昨晚給她的,勃朗寧1900,槍身刻著朵小小的薔薇,是他母親的遺物。
保險庫的門緩緩打開,露出里面的金屬貨架。最里面的保險柜上,貼著張泛黃的照片——是錢家和李家的合影,那時她還是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,坐在李智誠的肩頭,手里舉著剛摘的桂花。
這是我爹和你爹唯一的合影。李智誠的聲音有些沙啞,他們年輕時是通窗,后來卻
話沒說完,警報突然響了。紅色的警示燈在保險庫里閃爍,錢耀看向李智誠,發現他正拿著個微型發報機——是他按下了警報器。
你!錢耀的槍指向他。
別緊張。李智誠舉起手,我只是想讓巡捕房來讓個見證。他打開保險柜,里面沒有密約,只有個紫檀木盒,這才是三井想要的東西。
木盒里裝著半張地圖,上面用朱砂標注著日軍在上海的布防。錢耀認出那是父親的筆跡,三年前他就是因為繪制這張地圖,才被誣陷通敵。
另一半在三井手里。李智誠將地圖塞進她懷里,拿著它去南京,找戴先生,只有他能保護你。
保險庫的門被撞開,三井帶著日本兵沖了進來。李智誠將錢耀往通風管道推,自已卻轉身擋在門口,手里的槍指著三井:老東西,你以為我爹真的會和你合作?
槍聲響起時,錢耀已經鉆進了管道。她回頭看,李智誠的白襯衫被血染紅,卻還在笑著和日本兵周旋。管道外傳來他的喊聲,混著槍聲和警報器的尖嘯:瑤瑤,別忘了錢家的家訓——守家國,守本心!
通風管道里一片漆黑。錢耀摸著懷里的地圖,眼淚掉在上面,暈開了父親的筆跡。她終于明白,為什么李智誠總是出現在她需要的時侯,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,卻一直沒有揭穿。
原來有些相遇,從一開始就不是意外。就像三年前那個雪夜,他偷偷把她從地窖救出來,送她上了去法國的船;就像他故意輸給三井的牌局,只為了讓她拿到懷表;就像他在百樂門替她擋的那顆子彈——所有的巧合,都是精心策劃的保護。
管道盡頭透出微光時,錢耀聽到了熟悉的汽笛聲。江面上停著艘法國郵輪,甲板上站著個穿風衣的身影,是報社的老記者——原來他也是李智誠安排的人。
郵輪駛離黃浦江時,錢耀站在甲板上回望。上海灘的燈火在暮色里連成一片,像撒在黑絲絨上的碎鉆。她不知道李智誠能不能逃脫,不知道三井會不會被繩之以法,甚至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活著到達南京。
但她知道,當她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,一定會找到答案。就像李智誠說的,守家國,守本心,這是錢家的家訓,也是他們這代人,必須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。
海風拂過發梢,帶著咸濕的氣息。錢耀打開那個紫檀木盒,里面除了地圖,還有枚小小的銅鈴,和她小時侯送給李家小少爺的那只,一模一樣。鈴鐺在風里輕輕搖晃,發出清脆的聲響,像極了那年廟會上,少年郎爽朗的笑聲,穿過歲月的迷霧,落在她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