需要通知南京派車來運。李智誠掏出懷表,表蓋內側貼著張照片,是個笑得溫柔的女人,這是我母親,她是蘇州人,最喜歡
桂花。錢耀接口道。她想起煙盒內側的年輪,想起南京咖啡廳的桂花茶,原來這些看似無意的細節,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柔軟。
倉庫的鐵門突然被關上,外面傳來王礦長的聲音:對不起了李少爺,三井答應給我雙倍的價錢。
手電筒的光在黑暗中亂晃,錢耀看到角落里有個通風口,僅容一人通過。你先走。她推了李智誠一把,我來擋住他們。
要走一起走。李智誠抓住她的手腕,力氣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,別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妻。
爭執間,日軍的槍聲已經響起。子彈穿透鐵門的聲響里,錢耀突然想起在上海的汽車里,他套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——原來有些身份,戴上了就摘不下來,無論真假。
通風口只能勉強通過一個人。李智誠最后看了她一眼,眼神里有太多沒說出口的話,最終卻只化作句活下去。他將她推進去,自已轉身朝槍聲的方向跑去,槍聲密集得像爆豆。
通風管道里彌漫著鐵銹味。錢耀往前爬,手指觸到個硬物,是李智誠的懷表,表蓋敞開著,母親的照片背面寫著行小字:瑤瑤親啟,礦脈圖的最后一塊碎片在我書房。
原來他早就知道地圖不完整,早就計劃著要把最后的碎片給她。管道外傳來爆炸聲,震得她耳膜生疼,她仿佛看到李智誠在火光里回頭,像在軍火庫那次一樣,笑得玩世不恭,卻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。
(四)
上海的局勢越來越緊張,日軍的軍艦在黃浦江游弋,像頭蓄勢待發的猛獸。錢耀住在李智誠的公館里,這里是日軍監視的重點,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——沒人會想到,抗日分子會藏在漢奸之子的家里。
書房的保險柜里,果然有地圖的最后一塊碎片。拼起來的完整地圖上,用紅筆圈出的位置,正是日軍計劃中的登陸點。錢耀將地圖拓印下來,準備通過地下交通站送往南京,卻在出門時遇到了李智誠的副官。
小姐,李少爺有東西留給您。副官遞過來個木盒,是從蘇州礦洞的廢墟里找到的,他說如果您看到這個,就會明白他的意思。
木盒里是半枚麒麟玉佩,缺角的位置正好能和三井兒子的那枚拼在一起。玉佩背面刻著守字,與錢家祖訓的守土正好對上。
錢耀突然明白李智誠的用意。他故意留在礦洞吸引日軍,是為了讓她安全送出地圖;他把玉佩分成兩半,是想告訴她,有些責任需要共通承擔,無論他們曾有過多少猜忌和利用。
深夜的電臺里,傳來日軍即將進攻上海的消息。錢耀站在窗前,看著黃浦江面上的軍艦,突然決定改變計劃——她要留在上海,和日軍正面抗衡。
她打開李智誠的軍火庫,里面的武器足夠裝備一個營。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,鑰匙就藏在那枚鉑金戒指里,她今天才發現。
小姐,有人求見。管家的聲音帶著緊張。
客廳里坐著個穿袈裟的和尚,手里的木魚敲得急促。看到錢耀進來,他掀開僧袍,露出里面的軍裝——是十九路軍的師長,我們收到消息,日軍明天拂曉進攻,需要有人配合我們守住四行倉庫。
錢耀的手指摩挲著麒麟玉佩:我有個計劃。
她的計劃很大膽:用李智誠留下的武器裝備民眾,組成臨時突擊隊,在日軍進攻路線上制造混亂;通時讓礦工炸毀蘇州的礦洞,阻斷日軍的鐵礦供應。
但我們需要個人來指揮突擊隊。師長面露難色,這個人既要有威望,又要熟悉上海的地形。
錢耀看向窗外,李智誠的汽車還停在車庫里,車牌號是她的生日。她突然笑了:我知道有個人選。
(五)
四行倉庫的槍聲打響時,錢耀正站在百樂門的屋頂。她穿著李智誠的軍呢大衣,手里舉著面國旗,紅綢在硝煙里獵獵作響。
樓下的日軍愣住了,他們沒想到在這個被占領的區域,還會有人敢升起國旗。錢耀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去,用的是錢家的家訓:守家國,守本心,守土有責,守民有義!
這是她和李智誠約定的信號。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