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宇猶豫了一下,還是將左輪手槍遞給她:只有三發子彈。
夠了。菲夢檢查了一下彈倉,你打算怎么引開他們?
林宇從防水袋里取出假護照:我會去機場,制造一個明顯的逃亡假象。桑托斯的主要目標是我。他親吻了熟睡中的孩子們,然后轉向菲夢,銀行保險箱取出來后,聯系這個號碼。他在菲夢手心寫下一串數字,是馬麗在移民局的內線,能幫你們離開菲律賓。
菲夢突然緊緊抱住他,力道大得讓林宇的傷處劇痛,但他一聲不吭。你發誓會來找我們。她在丈夫耳邊咬牙切齒地說。
我發誓。林宇回抱她,呼吸著她發間淡淡的油煙味——那是快餐店、是他們短暫平靜生活的氣息。
地下室外突然傳來腳步聲,然后是手電筒的光柱掃過門縫。林宇和菲夢通時僵住。馬蔣華在睡夢中翻了個身,小芳香咂了咂嘴。
檢查每個房間!一個男聲命令道,說的是帶口音的英語。
林宇無聲地從門縫觀察——三個穿戰術背心的男人正在搜查地下室,不是桑托斯的人,更像是雇傭兵。他們動作專業,兩人持槍警戒,一人翻找。
菲夢已經悄悄搖醒了馬蔣華,用手捂住他的嘴防止出聲。小男孩看到父親臉上的血,眼睛瞪得溜圓,但勇敢地點頭表示明白。
林宇指了指儲藏室后墻——那里有個通風口,直徑剛好夠一個瘦小的成年人通過。菲夢搖頭,用口型說:你先走。
沒有時間爭論。林宇最后看了妻兒一眼,然后悄無聲息地移開通風口的擋板。就在他準備鉆進去時,小芳香突然哭了起來——孩子被吵醒了。
那邊!雇傭兵大喊,腳步聲迅速逼近。
林宇和菲夢的眼神在剎那間交匯,多年的默契無需言語。菲夢抱起小芳香,拉著馬蔣華退到墻角,舉起左輪手槍;林宇則猛地踢開門,將一箱舊圣像砸向最前面的雇傭兵。
槍聲在密閉的地下室震耳欲聾。林宇感到一顆子彈擦過耳廓,熱辣辣的痛。他撲向第二個雇傭兵,兩人滾倒在地,撞翻了一排燭臺。火焰立刻竄上垂落的祭袍,濃煙開始彌漫。
走!林宇在纏斗中沖菲夢吼道。
菲夢沒有猶豫,抱起兩個孩子沖向通風口。馬蔣華靈活地鉆了進去,然后是哇哇大哭的小芳香。菲夢回頭最后看了一眼——林宇正用膝蓋壓住一個雇傭兵的喉嚨,另一個已經舉槍瞄準了他的后背。
槍響的通時,菲夢扣動了扳機。持槍的雇傭兵額頭綻開血花,而林宇的身l也猛地一震,鮮血從肩胛處噴涌而出。
林宇!菲夢的尖叫被第三聲槍響打斷。她本能地低頭,子彈擦著頭皮飛過。沒有時間了,她必須保證孩子們的安全。
當菲夢鉆進通風管時,最后看到的是林宇搖搖晃晃站起來,撲向最后一個雇傭兵的畫面。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,只有身后越來越遠的打斗聲和火焰的噼啪聲提醒她——她可能永遠失去了丈夫。
通風管通向教堂后的墓地。菲夢拖著受傷的腳踝,抱著小芳香,拉著馬蔣華在墓碑間穿行。雨已經停了,黎明的微光中,整個教堂的后半部分正在燃燒,黑煙直沖云霄。
媽媽,爸爸呢?馬蔣華哭著問,小臉上記是煤灰。
菲夢沒有回答。她將黃銅鑰匙攥得生疼,另一只手緊握著只剩一發子彈的左輪手槍。唐人街在兩公里外,而她的腳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但山里女人從不屈服。菲夢擦干眼淚,挺直腰板:記住,華華,無論發生什么,一直向前跑。爸爸會找到我們的。
她拉起兒子的手,抱著女兒,一瘸一拐地走向晨光中的馬尼拉街道。身后,圣米格爾教堂的尖頂在火焰中轟然倒塌,像一座燃燒的墓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