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候他剛走一周,來的時候給寧魚帶了好多零食,又帶了兩件很好看很好看的公主裙。
寧魚那個時候年紀小,幼稚,雖然能在別人面前裝作很懂事很乖巧很安靜,可一到了他這個跟了八九年的哥哥面前,什么小脾氣什么高需求都出來了。
跟他賭氣哭了好久好久,她平時很好哄,一顆糖也能哄得好。
可那一天,厲時雁絞盡腦汁也沒能讓她高興。
盡管如此,到了該有的時候還是得走,更何況是厲時雁一個半工半讀,還得努力學習拿獎學金才能養得起自己的半大孩子。
那三個月,厲時雁都是每周周末來,寧魚無比期待著周六,一天天掰著指頭數日子。
直到三個月后,厲時雁幾乎有三個月沒來,寧魚三個月沒見到哥哥,還以為自己又被拋棄了。
他再去的時候,寧魚卻怎么都不肯見他了。
又過了半年,厲時雁也一次都沒來,直到那一年過年那天,厲時雁冒著一身風雪進了正熱鬧著的福利院。
他一身寒氣,寧魚被院長阿姨裹得嚴嚴實實,一屋的孩子暖氣開得充足。
寧魚不知道那一天厲時雁和院長阿姨究竟說了些什么。
那一天之后,厲時雁就將寧魚從福利院接了出去,在她的初中旁邊租了個小房子,很小很小的一室一廳。
只有一張一米五乘以一米八的床。
她睡床,厲時雁自愿睡沙發。
那房子沒有福利院的宿舍舒服,可寧魚就是很滿足,就是很快樂。
后來她才漸漸直到,那消失的大半年,厲時雁除了大學照常上課參加各種比賽,不停地接家教,接兼職,接日結。
周一到周五都排得滿滿的,后來寧魚跟他鬧過那回之后,厲時雁更不要命了,周末兩天他要打五份工。
攢夠了自己大學的學費和寧魚初中的學雜費,還要有足夠的生活費,外加租房的費用,對厲時雁一個大一的學生,不是小數目,是很大的壓力。
他糙一點無所謂,能活就行。
可他的妹妹不行,他從小到大當親妹妹養大的小丫頭,怕疼又怕黑。
最窮的時候,厲時雁在餐廳兼職,那餐廳是有員工餐的,但不包吃,吃了員工餐要從工資里扣掉一部分作為餐費。
為了省那十塊錢,厲時雁寧愿去吃客人的剩飯剩菜,晚上回家的時候轉頭就給寧魚買了二十塊一份的盒飯帶回去。
餐廳老板本來是不允許的,后來了解他的情況也就默許了,結工資的時候還多給了他兩百塊。
從那時候開始,厲時雁有什么都不會和她說,疼了累了困了都瞞著她,把自己活成一個機器人。
眼淚一下就盈滿了眼眶,寧魚看著他,突然笑得輕松:“其實你那句話錯了,我不是欠你一輩子,是欠你好多輩子。”
厲時雁愣了一秒,看著她通紅的眼眶,下意識抬手,用彎起的指節接住她那一滴淚。
“小魚,不哭,我真的不疼。”
他越說不疼,她就越看他不順眼,“你當我傻呢吧?那是槍,是子彈,給你手臂都打穿了,還不疼?”
他伸出去的那只手頓了頓,朝她頭頂而去。
大掌就那么無力地垂在她頭頂,一雙眼眸平和地看著她:“可看著你哭,比那些疼上好多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