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引蠻族入關到召福王勤王,每一步都走在飲鴆止渴的路上,如今毒發(fā)攻心,哪里還有解藥?
“說話啊!”
天啟帝踉蹌著走下丹陛,龍靴踩在水洼里,發(fā)出噗嗤的悶響。
他抓住一個翰林的袍角,把人拽得踉蹌幾步。
“你不是天天上奏疏嗎?你說!李開打過來了,怎么辦?!”
那翰林嚇得面無人色,牙齒打顫:“陛……陛下,臣……臣不知……”
“不知?”
天啟帝猛地推開他,翰林踉蹌著撞到柱上,額角撞出個血包。
“你們都不知?朕養(yǎng)著你們這群廢物有什么用!”
他又撲向兵部尚書,對方“噗通”跪倒,連聲道:“陛下饒命!京營……京營只剩兩萬老弱,實在……實在擋不住啊!”
“擋不住?”
天啟帝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絕望的尖利。
“那朕怎么辦?降嗎?像趙常洵一樣被鐵鏈鎖著?”
殿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,卷起廊下的落葉,“啪”地撞在窗紙上,嚇得幾個老臣渾身一顫。
風聲穿過殿角的銅鈴,發(fā)出嗚嗚的哀鳴,像無數冤魂在哭。
天啟帝僵在原地,望著空蕩蕩的殿門,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順著龍柱滑坐在地。
明黃的龍袍沾滿塵土,與那片濕痕混在一起,狼狽得像個迷路的孩子。
“完了……都完了……”
他喃喃自語,眼淚混著鼻涕淌下來。
“太祖爺……朕對不起你啊……”
階下依舊一片死寂。
沒人敢勸,沒人能勸。
李開的火器破城之威,天下皆知。
如今他擒了福王,掃清了南下的最后阻礙,京城就像袒露在狼嘴邊的羔羊,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。
文天祥閉上眼睛,眼角滑下一滴老淚。
他仿佛已經看到,玄色的鄉(xiāng)兵陣列正踏著朝陽而來,火器的硝煙漫過護城河,漫過午門,漫過這座承載了趙家百年榮光的紫禁城。
殿內,天啟帝的哭聲越來越低,最后變成壓抑的嗚咽。
陽光透過窗欞,在他蜷縮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像一幅即將被撕碎的畫。
京城的天,要變了。